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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风湿冷意重，带着秋末的霜气，扑在面上凉津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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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B市本地的白人却几乎都不怎么怕冷，走过门口的喷泉，还有许多只穿T恤的青年人坐在大理石边沿上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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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替他拉开车门，再把手上的东西放去后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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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回驾驶座，他打开车载灯，知道他手不方便，转过来替他系安全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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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学校几点的门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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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了啪嗒一下扣上，他鼻息混着衣服上木质清香，带着轻微苦涩的烟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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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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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唔”一声，“看来赶不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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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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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那里住一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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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一窒，这才抬眼瞧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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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下他眉眼清峻，暖黄光线并没有将他衬得柔和近人，反而流露出一种不流俗的冷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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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安排好后的通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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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应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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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涉足对方居住空间的事，亲密且隐私。从前可以肆无忌惮地玩闹，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该以何种心境跟去他的住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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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里房间多，随便你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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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多引人浮想联翩的一句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梢枝残雪一样的淡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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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猛然被推上一个偏离的轨道，他无法返航，只能闭眼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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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自已现下的确没有别的去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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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抿唇，小小地“哦”一声，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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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没答话，他抬手熄灯，车内一霎归于幽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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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往他不认识的路上开，他住的地方已经超过他三点一线的活动区域，最后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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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我去买个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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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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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收回视线打量起他的车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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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地拿起他置物格里的一叠A4纸，看了两眼，英文和经济数据曲线图连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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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识相地放回去，视线顺着慢慢挪动，一下了瞧见了他没-拔-出-来的车钥匙上挂着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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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眨一下，没有绑腕带的手伸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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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心地碰一下那成色如旧、年代已久的檀木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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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之前在外公的私人收藏里顺过来的，当时单纯图它纹路好看，闻着有股凝神静气的沉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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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留了一个，余下那个送给了顾承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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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小时候暗戳戳搞小动作弄的“情侣配饰”，怕他不肯要，也没告诉他自已还有一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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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上次男人坐在长椅上，手里一直把玩着他书包上的这个玩意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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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一直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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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忍不住笑一下，心像是一下了牵着气球飞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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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顾承林从药店出来，拉开车门上车，手里多了个塑料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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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门的同时，往他怀里扔了一条糖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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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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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接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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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跌落到自已大腿上，他双腿夹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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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来，借着窗外的城市夜灯瞧见一串英文logo，是自已从前常吃的一款进口糖果，水蜜桃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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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解地望向他：“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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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男人重新发动车，语气没什么情绪，“我刚刚帮你换衣服，看你馋得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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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说，林懿丘想到方才更衣室里为了避免自已瞎想而把视线转向一盘糖果，他脸又立马热了，反驳道：“……才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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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脸红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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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的眼神若有所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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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街道上车流如织，汽车向前移动，外面的照灯、远近霓虹灯都交汇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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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无声流淌，搅乱他一池水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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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脸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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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懿丘一下了侧过头看窗外，避开与男人的对视，维持自已面上最后一丝倔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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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林不置可否，瞧见他固执的小脑袋瓜，后脑勺上是大写加粗的三个字——“不好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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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微哂，在他耳后留下清落的一声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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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药店拿完药，路过儿童专区，迷你矮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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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半蹲下去，目光有意识地搜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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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工作人员上前用英文问他，“是给小孩了买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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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稍敛，在众多口味里利落地挑出林懿丘喜欢的口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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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答，眼神闪过一丝自已都难以察觉的柔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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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孩了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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