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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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前，先帝还在世，永元六年。</p>

春寒料峭，太阳不曾出来的时候，一大早在外面行走，还是有些冷，呵气成雾。</p>

周大柱那年也才六岁，但穷人家六岁的娃，已经能帮着大人做不少事。</p>

周家虽然也住在洛阳城内，但生活同样困苦，周家做豆腐糊口，一大早的，周老头就要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豆花。</p>

周大柱从今年开始，就开始跟着爷爷一起卖豆花。</p>

出发的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着的，周家爷孙两个，挑着满满一担子的豆花，出了家门。</p>

周家住的是个杂院，距离前街有点远，没办法，街边的房子太贵了，周家租不起。出了杂院之后，有一条小巷子，可以抄近道进到前街。</p>

这条路，周老头走了很多次，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p>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大柱跟在爷爷身后，穿过那小小的，长满了青苔的巷子，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辆马车快速地驶过来，周老头每天这个时候从这里走，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那马车的速度太快了，又离得近，周老头直接被马撞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跟头，挑着的豆花全部撒了，还有用来温豆花的炉子里的炭火，也一下子撒了出去。</p>

周大柱就跟在周老头身后，有几块通红的炭火直接溅到了周大柱的身上，烫的他惨叫一声哭了出来。</p>

那驾马车的车夫见自己撞了人，显然也慌了，他正要下来，询问一下老小，车内，有个男人的声音催促，“快一些，别耽误时间。”</p>

说着，那男人从马车里面丢出来一个荷包，“老人家，我们有急事，这些银子，就当是赔偿你的损失，拿了银钱走吧。”</p>

周老头此时着急忙慌地走到周大柱身边，检查孙子的情况，见孙儿稚嫩的额角还有脖子上，手背上，都有被炭火烫伤的痕迹，很是心疼。</p>

那马车没有停留，很快就走了。</p>

周老头捡起地上的荷包，哆哆嗦嗦地打开，里面竟然有两锭十两的元宝，还有一张银票！</p>

周老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钱！</p>

周老头吓得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到，他连忙将地上的锅碗瓢盆捡起来，拉着周大柱往回走。</p>

周老头：“走，快走，我们先回去！”</p>

周大柱没有再哭了，他被周老头一路牵着回了家，他将被烫伤的孙子交给了老妻，然后周老头就拿着荷包急匆匆地又出去了</p>

“大柱，你站着别动，咱得把银子还回去，这太多了！”周老头是个老实人，一辈子勤勤恳恳，谨小慎微，不敢贪小便宜。</p>

换做别人，天降横财肯定狂喜，然后抱着银子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但周老头不行，他只觉得心头非常慌，害怕自己贪了这个便宜，会给家里带来祸事。</p>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老头这样的性子，此时的周老头并不知道，他的福报来了。</p>

周老头回到前街的时候，马车早就不知去向，但拜之前他摔倒，豆花散出来所赐，马车轮子上沾了不少，周老头就跟着马车轮子的印子，一路往前追。</p>

最后，周老头在上清街的一个小院子外面，看到了停在院门口的那辆马车，那车夫正在往下卸东西，抬头看到周老头，还愣了一下，“老人家……我们主子不是已经给了你银子了吗？”</p>

周老头弓着腰陪着笑，捧着荷包送上前，“只是一些豆花，不值钱，你家主人给的太多了，小老儿不敢收啊……”</p>

车夫的表情好看了一些，他本以为这老头儿贪心不足，追上来索要更多财物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傻子。</p>

“主子给的，你收着就是。”车夫道，“回去吧，你孙儿是不是伤着了？要去看大夫啊。”</p>

周老头还是有些担心，就在这时，小院中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衣着华贵，长身玉立，瞧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那公子看到了周老头，眉心皱了一下。</p>

车夫见状，忙说明周老头的来意，那公子看着周老头，“老汉倒是实诚人。”</p>

周老头被夸了，颇有些无措。</p>

那公子又道：“老汉是卖豆花的，以后早上都送两份豆花到这儿吧。”</p>

周老头本是想还回这笔巨款，最后那公子只收回了银票，两个银锭子却让老汉收下了，并且还和老汉定了豆花。</p>

二十两银子，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比起之前的，要好接受许多，周老汉就带着银子回去了。</p>

自那天之后，周老头就让周大柱负责给上清街送豆花。</p>

周大柱也从那户人家的马夫兼门房口中得知，院子的主家姓杜，不过主家并不住在这里，只偶尔回来，这里住着的，是主家的房内人。</p>

周大柱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公子的内人时，还有些紧张。</p>

那是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她长得非常好看，周大柱从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人。那女人姓花，小院儿里的丫鬟喊她花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