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神息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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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目给宋归程端晚饭过来的时候很颓丧，小脑袋耷拉着，脸上是要哭不哭的表情。</p>

“皦玉大人今早见过你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把他院子周围的入口全都关闭了，”小姑娘心不在焉地戳着米饭，“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我觉得族里出事了。”</p>

苍目仰起小脑袋望着宋归程，眼里的担心和不安宛若实质。</p>

宋归程迎着她无精打采的表情，给她夹了块红烧肉，思忖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准确来说，不是天隅族出事了，是这个世界出事了。”</p>

宋归程语气平静地陈述了事实，只是这种情况下，如此表现就显得过分冷静，从而让人感觉到一种冷酷。</p>

一直庇佑这个世界的神明力量走向衰败，世界必会迎来巨大的混乱以及秩序的重建。天隅族身在其中，对于即将到来的灾难不可避免。</p>

苍目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表情由不安化作惊慌，最后只剩茫然。</p>

这个世界都出现了问题，他们这些生活在世界中的群体又该何去何从？</p>

宋归程眼眸微敛，将苍目的表情尽收眼底，长而密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一片暗影，微微颤了颤，再开口时，清冽的嗓音中带了几分温柔的安抚：</p>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你们的祭司，还有你们一起面对这个问题。”</p>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寻找神明，唤醒神明。</p>

苍目心如死灰，眼中的光芒陡然黯淡，颤声问道：“旯邷伲醍耶那不再庇护我们了吗？”</p>

她长期接受的思想和教育都告诉她，旯邷伲醍耶那庇护着天隅族。</p>

对天隅族人来说，旯邷伲醍耶那是力量与勇气的源泉，是和平与幸福的代名词，是强大与可靠的保护神，也是族人至高无上的信仰。</p>

宋归程捏紧手中的筷子，强装镇定地咽下一口米饭，米饭苦涩地堵住他的喉咙，使得各种情绪在压抑的心中翻腾。</p>

“你们的耶那有点累了，睡一会儿之后就会好的。”宋归程的声音在昏暗的天色中显得沉静，细听之下，却有些紧绷，好像竭尽全力压抑着什么。</p>

只是苍目听不出来，她闻言欢喜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宋归程：“真的吗？”</p>

宋归程道：“嗯，真的。”</p>

“那万一耶那睡过头了怎么办？”</p>

“我会去喊醒他。”</p>

“哥哥，你能叫醒耶那吗？”</p>

“你不是说我是旯邷伲醍耶那的使者吗？我可以试试。”</p>

“那如果你喊不醒耶那怎么办？”</p>

宋归程捧起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他眼眸微转，对上苍目带着希冀的目光，思索片刻，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笑：“你要是赖床，皦玉前辈怎么喊醒你？”</p>

苍目咬了下筷子，回忆道：“皦玉大人会让我想起都起不了床，让我醒了也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她随即立刻解释，“不过很少，我不喜欢赖床。”</p>

宋归程却赞同道：“我们也可以用这个办法对你们的耶那。”</p>

苍目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嘴里连说几个不敢不敢。</p>

宋归程看她认真思考怎么喊醒巫止，眼里满是怜爱。现在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心中有危机感但还留存希望。</p>

目前形势还很不明朗，怎么寻找神明，几人也只是猜测而已，能不能找到，能不能唤醒，都还是未知数。既不能完全绝望，又不能盲目乐观。</p>

*</p>

晚饭过后，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去，夕阳残留了一个角落，如同即将燃尽的蜡烛，隐约散发如血的光芒，看起来有些诡谲。</p>

宋归程催促苍目赶紧回去，据皦玉所说，目前的时空已经出现松动，环境趋于不稳定，连带着怪物都比以往更加躁动，昨晚诡异的注视感就是很好的例子。</p>

他关上门，在烛灯下给衣服收尾，还用边角料做了一方手帕和一个简易斜挎包，把勤俭发挥到了极致。</p>

宋归程摸了摸衣服，手下的触感细腻而光滑，其实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布料上是有花纹的，只是藏在流动的光泽中不甚明显。</p>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工艺，只是想起来巫止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这种特殊的工艺。</p>

巫止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吗？宋归程脑袋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实在无法想象巫止坐在灯下，手里拿着绣花针是什么样子。</p>

宋归程抚额，制止了自己的天马行空，爬上床，把族长送给他的书翻出来。</p>

这本书的纸质粗糙，纸页经过时光的侵染变得又薄又脆，呈现出陈旧的淡黄色。</p>

宋归程小心翼翼地翻开，将自己投入漫漫的历史长河中，寻找巫止的身影。</p>

画面内容具体形象，简单易读，如果是抽象的画风，宋归程可能还要研究几天才能读懂。</p>

书中记载的故事距离现在应该有几千年，因为画上的天隅族人还穿着兽皮，手拿木头制成的武器，而那时候，他们还居住在地面上。</p>

古老的天隅族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干旱和洪涝时常在这片土地上降临，一次次摧毁了族人的家园，他们被迫一次次迁徙。</p>

然而迁徙途中并不顺利，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总会袭击他们，水中、空中、陆地上，几乎无处不在。而以当时的天隅族人根本无力抵抗，每一次与怪物的搏斗都会死去大量族人。</p>

但当时的怪物数量很少，天隅族人的数量却很多，总有人能逃出来，并且重新聚集在一起生存下去。</p>

宋归程将前面几页来回翻看，他们记载的怪物通常是黑色的不可名状之物，扭曲而怪异地模糊成庞大的一片，占据画面的四分之一乃至三分之一，无法看清其真面目。</p>

天隅族人成群结队地站在怪物面前，面对庞然巨物，显得过分渺小，根本无力抵挡。有人拼死挣扎，有人任命放弃，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在怪物的威压下不得翻身。</p>

那种恐惧和战栗在画面上渗透、蔓延，几乎要从书中倾泻出来，看久了让人的胳膊上都立起鸡皮疙瘩。</p>

宋归程盯着其中一个怪物看了很久，那怪物同样是一团黑影，身形庞大，然而在身体周围延伸出很多黑气，如同密密麻麻的触手。</p>

令他联想到「安康孤儿院」中最后的怪物，巨大的黑色身体，从四面八方蜂蛹的触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