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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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石守渊从梦中醒来，忽觉一阵腹痛。</p>

“来人。”他呼唤守夜的小厮。</p>

房门一声轻响，帐外亮起隐隐烛光。</p>

石守渊只觉腹中钻心的疼，冷汗如虫子爬满全身，令他寒毛陡立。</p>

他使出浑身力气扯开帐帘，喝道：“去，叫大夫来。”</p>

帐外，一人持烛而立，静静看着他。</p>

石守渊看清那人，蓦地一怔：“怎么是你？”</p>

石夫人将烛台放到床边的矮几上，袖手站直。</p>

石守渊定睛瞧她两眼。</p>

自从上次百里嚣来到石府，揭穿石守渊有私生子一事，石夫人变得悒悒不乐，愁眉深锁。石守渊听她哭了几回，实在不想整日对着那张哀戚的脸，索性搬出后院，一人在前院独住。</p>

此时却见石夫人面容平静，眼中依稀带着几分怜爱，仿佛回到两人举案齐眉的时候。</p>

在这寂静的夜里，石夫人衣衫齐整，端庄地立在床前，石守渊见了，只觉哪里有种说不上的奇怪，但他腹中剧痛难忍，憋着声音道：“鹤冬和青松呢？他们都去哪儿了？我肚子疼，让他们去叫大夫。”</p>

“他们连日伺候老爷辛苦了，”石夫人柔声道，“我给院里的小厮发了赏银，让他们喝酒去了。”</p>

石守渊拽紧帐帘，吃力地坐起身：“其他人呢？我要叫大夫！”</p>

“其他人也都歇下了，”石夫人轻声应道，“至于大夫，我晚些时候会叫。”</p>

石守渊愣了下。</p>

肚里的绞痛越来越厉害，像有一把刀挑起他的肠子，胡乱翻搅。</p>

石守渊痛叫出声，捂着肚子蜷缩下去。</p>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发出虚弱的喘息：“是你……”</p>

他突然抬头，狠狠瞪着石夫人：“是你对不对？”</p>

石夫人垂下眼帘，凄婉地笑了下：“夫君风寒未愈，本不该喝酒。”</p>

石守渊听了这话，铁青的面色逐渐苍白，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p>

“你敢在酒里下毒？”</p>

他今晚只饮了一杯酒，正是给苏青冉接风的那杯。</p>

石夫人的脸色并不比他好看。</p>

她人近中年，无论再怎么保养得宜，脸上仍然有着岁月的痕迹，这些日子她更比以往憔悴了不少，此时垂着双眼，不言不语，直如一尊泥塑一般。</p>

石守渊十指扣紧床沿，厉声道：“你怎么敢！”</p>

石夫人自从嫁给他，就没跟他红过脸，她遵守闺训，处处以夫为纲，纵是不高兴了，最多黯然神伤一阵，过后照旧对他嘘寒问暖。</p>

石守渊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石夫人竟敢对他下毒！</p>

他们成婚二十余载，石守渊自问已将石夫人拿捏得清清楚楚，却不想这个温良谦恭的女人有如此狠毒的一面。</p>

“祝云枝！”石守渊叫出石夫人的闺名，“你疯了！”</p>

他目眦欲裂，撑起身子爬出床沿，抬手向石夫人抓去：“你快给我解毒！给我解毒！”</p>

石夫人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p>

石守渊咚地一声摔下床，滚到她脚边。</p>

他一把抓住石夫人的裙摆，从嗓子里挤出痛苦的喘息：“云枝，没了我，你怎么活？咱们的儿子怎么活？你快给我解毒，给我解毒呀！”</p>

他声嘶力竭，用尽最大的嗓门狂吼，他以为自己的吼声震耳欲聋，然而在安静的屋里，竟如蚊吟一般。</p>

石夫人低头看着他，犹豫片刻，忽地抬起右脚，将他踢开。</p>

她扯回裙摆，默默流下泪来。</p>

“我正是为了小小，才要这么做，”石夫人咬了咬牙，悲声道，“你心里已经没有我和小小，你活着，只会让我们更痛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