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美神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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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贵族更像流浪画师的血族女爵带着洛尔和其他四位被选中的模特进入城堡中。</p>

传闻的确是真的，这座城堡几乎就是一座巨大的画作展览厅。</p>

随处可见挂着的琳琅满目风格各异的画作。</p>

一行人自大厅穿过，顺着螺旋的扶梯一层一层往上，来到城堡的第四层。</p>

应该就是这位纸鸢女爵的画室。</p>

这里铺着厚且暖和，图案精致的豪华地毯，有着暖色调的沙发和家具。</p>

随处摆放着不少架起的画板，地上则散乱着七零八落的颜料瓶和调色盒。</p>

画室的一侧墙壁被一席厚厚的红布遮住，奈莉尔带着众人来到大厅的茶桌，回过头来，看向除了洛尔以外的四人，脸上带着优雅从容的微笑。</p>

“你们应该也听说过我这儿的规矩……就是你们来帮我画一幅画，我会请你们洗一个热水澡，并照顾你们今日的饮食。</p>

等到画作完成之后，我会再赠予你们一批粮食，足够你们供养各自家庭一个月的份量。”</p>

“如果你们之中有人具有特别的天赋，同时也特别幸运，或许我会考虑让他担任长期的模特，当然，我会开出更高的报酬。”</p>

洛尔安静地听着，心中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p>

这样的条件，太过优厚了。</p>

作为一名血族，她对于作为食物的人类未免有些太过宽待了，也难怪外面那些人会那么狂热的想要担任她的模特。</p>

如果她真的能兑现她的承诺，并且不伤害这些饥饿的人们，那么她或许真的是对人类抱有同情。</p>

前提是……她真的没有耍什么把戏。</p>

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其他四人自然没有异议，其中一位瘦削的妇人犹豫着开口说道。</p>

“可，可是……尊贵的女爵。” 她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不会画画，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您……”</p>

“请放心，这是很简单的，你只需要站在画布面前一动不动，我会很快画完的……大概只需要一个，嗯……半个小时。”</p>

画家女爵温和地笑着，态度温和可亲，让四位既兴奋又战战兢兢的饥民也慢慢放松了下来。</p>

“那么现在，想必诸位已经饿坏了，我们事不宜迟就直接开始吧，只要画完我会安排仆人带你们去吃饭和洗漱。”</p>

说罢，她看向洛尔，脸上的笑意变得浓郁，那双猩红的眼眸中氤氲着清澈的喜悦。</p>

“美丽的先生，有兴趣参观我的作画吗？”</p>

“……十分荣幸。”</p>

洛尔并未掀开兜帽，依然将面容藏身在阴影中，这在一位血族女爵的城堡中显得十分失礼。</p>

但对方似乎并没有介意，反而非常亲切热情地邀请洛尔参观她的作画——这让洛尔反而更加警惕。</p>

大多数画家并不会喜欢让她人旁观她的作画，甚至有人把这当成一种非常逾越而无礼的行为。</p>

只有非常特别，或者身份尊贵者才能有机会旁观她们的创作。</p>

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招呼着那位瘦削的妇人留在大厅里，之后就让其他三人到一旁的会客室里等候，并没有给她们旁观作画的机会。</p>

随着她走到墙边，将厚厚的红布向两边扯开，露出其后挂在墙上的大大小小的画框。</p>

画框中清一色的皆为人像，她们都是纸鸢领地的领民，每一个都是衣衫破烂，面黄肌瘦，眼睛饿得几乎发绿。</p>

她们的姿势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将饥饿的目光投向画框之外。</p>

光是看到这幅画，洛尔就心神震撼，而那位瘦削的妇人更是两股颤颤，想要移开目光，却难以做到，仿佛灵魂都被画框摄了进去。</p>

“如你们所见，我很钟爱绘画这门艺术，在我看来，我要比我的同胞们更能发现生活中的美。”</p>

女爵侃侃而谈，向洛尔介绍着她的作品。</p>

“也因此，我发现了你们人类身上所具有的不同寻常的美，并将它记录了下来。”</p>

洛尔看着墙上大大小小的画作，一度有些难以呼吸。</p>

画面上描绘的人类形象远远算不上美丽，甚至可以说十分丑恶。</p>

恍惚之间，洛尔仿佛看到墙壁上无数画作中的人们眼珠微微转动，嘴角流下涎水，眼神已经因为饥饿而完全疯癫，死死地盯着自己。</p>

那已经不是画框了，更像是一面窗户。更准确来说应该像是电影荧幕一样的东西。</p>

每一个画框都像是一个封印的窗口，其内居住着一头被封印的饥饿的恶鬼。</p>

光是凝视着这些挂满这片墙壁的肖像画，洛尔就觉得仿佛要窒息一样。</p>

“饿啊……”</p>

“我好想……”</p>

“只要到那个地方……”</p>

无数饿鬼正同时对着自己哭诉着，哀嚎着，让他几乎头皮发麻，感觉到一股连灵魂都要被淹没的窒息感。</p>

这股剧烈的冲击几乎让他以为自己遭受了攻击，下意识就想要让夜叉小姐进行反击。</p>

他不再犹豫，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瞬间的痛苦让他清醒了过来。</p>

他趁机引导自己体内的神性，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强行驱散了这股足够将他淹没的窒息般的凝视感。</p>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旁的奈莉尔微笑地注视着他，见他缓过神来，赞叹道。</p>

“真是惊人，能从我描绘的美丽中苏醒过来，你果然正在承受着美的眷顾。”</p>

这就是你说的美？！</p>

洛尔口腔中弥漫着鲜血的芳香，他用力地咽下了带着铁锈味的口水，警觉地后退一步看着她。</p>

这次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再看着那片挂满画作的墙壁。</p>

“不加掩饰的旺盛食欲当然是美，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而延续最核心的要素则是进食和分娩。”</p>

“进食获得养分，而分娩孕育子嗣。”</p>

似乎猜到了洛尔想要说什么，奈莉尔温和地说道，一边引导着那位瘦削的妇人站在墙壁前。</p>

此时妇人已经如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奈莉尔将她摆成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p>

而在她身后，那整片墙壁上肖像画上的人物似乎都在用饿得发绿的眼珠注视着她，近在咫尺。</p>

“还请安静地看我完成这幅画作，相信你会对美，有新的感悟。”</p>

这位古怪的血族画家将红布拉上，遮住墙壁上的画作，走到自己的画架前，洛尔就站在她的斜后方，看着她抬起笔，凝视着站在墙壁前的妇人。</p>

明明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妇人，甚至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显得有些痴傻。</p>

但当奈莉尔正式开始作画时，她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鲜活起来。</p>

从原本那胆怯而懦弱的妇人形象，一下子变得贪婪，刻薄，她的动作开始变得真实起来，眼神饥饿而凶狠，好像看到眼前摆着一桌饕餮盛宴。</p>

她的嘴角开始淌着涎水，乌黑的瞳孔涌现着剧烈的渴望，几乎就要整个人扑进去。</p>

在洛尔的视角中，奈莉尔身前画布上的画作正在飞速完成。</p>

她不需要线稿，也不需要停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p>

就好比胸有成竹的典故，她并非在对着这个瘦削的妇人在作画，而是在把脑海中已经想好的形象搬到画布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