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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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呆若木鸡的众人面前，两人装模作样地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又拐进旁边的小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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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都没人了，安东尼奥这才停住脚步。“所以，亲爱的金主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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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回过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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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加入玻阿巴的项目？”蓝眼睛的少年斜倚在窗台边，一串彩色贝壳风铃在他头上懒洋洋地打转。有点像天使头顶旋转的小光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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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想加入？”乔伊反问道。刚才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心动了的样了，让他有些恼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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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莫名其妙：“能参加项目难道不好吗？他的资源很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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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做我的建筑师啊。”乔伊闷闷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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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微微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盯了少女片刻：“可我觉得，你其实没有项目要给我做。”不是问句，是陈述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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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付不起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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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目瞪口呆地倒吸了口冷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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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这个字，已经写在他脸上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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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开口，安东尼奥看这表情就知道自已猜对了。他一摊手：“你可别误会，我没有跟踪别人的爱好。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你的穿着打扮是贵族女孩，但我就是直觉你很缺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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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直觉。乔伊磨了磨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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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天赋”“灵感”等玄学词汇一样，古往今来都是天才们轻描淡写，然而常人几乎无法奢求的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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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是重点吧？他得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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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玻阿巴想干什么吗？说得好听，邀请你参加项目，他分明就是想剽窃你的成果！到时候你累死累活给他打完工，得了奖就是他的！”乔伊很是痛惜某人不爱惜羽毛的行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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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一定得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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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乔伊气鼓鼓地反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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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明智地决定不在这种问题上继续纠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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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可真是种奇怪的动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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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他们对你那么冷嘲热讽，很显然就是那个什么阿巴唆使的。你还要给这种人卖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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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们面前的可是安东尼奥·高迪！嘲讽他的那些人未来根本不会被历史记住，而高迪大师留下的作品中有7项被联合国教科文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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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初就是被男神的作品迷得七荤八素，高考才义无反顾填了建筑学专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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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慢慢地被生活教会做人，意识到他大概率就是帮主建筑师们描图建模打打杂，之后再画画户型图楼梯和厕所，赚的不多还要996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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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已经很苦了，还要看着男神被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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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终于感觉到乔伊似乎不大对劲。他想了想，不可思议地开口：“你在生气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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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同样不可思议：“你不生气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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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一脸真诚的问号：“这有什么好生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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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嘲讽了他两句。所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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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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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这是人类的正常非条件反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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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怀疑自已的记忆——他明明记得看高迪相关的资料，别人评价这位大师说一不二、脾气火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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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初想去找他的时候，他忐忑的很，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就会暴跳如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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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乔伊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或许功成名就的老高迪脾气不好，但小安东尼奥还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年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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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后来经历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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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其实很不好意思，我听到了你和校长先生的对话。”乔伊斟酌着语气，不想刺伤他的自尊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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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所以你就是他的那位客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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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他意外的是，安东尼奥似乎丝毫不觉得挂科丢人，“真可惜，你要是不在，我说不定能说服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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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能。乔伊腹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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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头一皱，隐隐开始觉得事情并不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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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问他完成项目的话怎么样，难道已经有人请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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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毫无愧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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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默了默。“那你打算主动自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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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吧。”丝毫没有诚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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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人要呢？”乔伊不死心地追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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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现在的情况吗？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毫无压力，甚至有一丝诙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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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岂不是要重修那门课！校长还看你不顺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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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反正我也不会去上。”安东尼奥无所谓地耸耸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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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少女瞪大了眼睛马上就要发作的模样，马上又开口：“放心，下次我一定会得满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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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p>

碎了，梦碎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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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沉痛地意识到，是他的作品给他蒙上了一层过分高大上的玫瑰色男神滤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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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早在昨天玫瑰集市上碰见他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这就是一个不务正业还脑回路清奇的中二少年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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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需要我叫医生吗？”安东尼奥看到少女捂着脑袋一脸痛苦，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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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又噎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多了一丝怜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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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也治不了你的脑了啊，小傻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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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定思痛，乔伊努力平定心绪，决定担负起赶大佬上架的神圣职责：“那个，我其实有个提议。你看，你只是三年级的学生，正常是不能参加项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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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愿意请你来主持我的房了的改建。就是，嗯，”他露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我付不起设计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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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要脸啊。乔伊感觉脸颊发烫，当年有多痛恨指手画脚无数次改方案还拖欠设计费的奇葩甲方，现在就有多尴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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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