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伏戎于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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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尽于此，其意已明。</p>

蚕丛顿了顿，没有继续讲下去，只是用手朝军帐内的众人一指。</p>

鱼妇寻着蚕丛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大家早已七扭八歪的各自睡去。</p>

包括刚刚还叫嚷着没有打爽打够的柏灌，也搂抱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战袍，光着膀子睡得口水横流。</p>

听闻蚕丛那话，又见此时情景，鱼妇早已感知其中深意。</p>

但其内心还是不服，起身就欲叫醒众人，以备再战。可久坐腿麻，加上前番临阵鏖战，气力已剩无多。身子起了一半，小腿一软，又坐回到了原位。</p>

待到鱼妇再度想要站起来时，却被蚕丛用手在她肩膀上向下微微用力一按，同时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p>

悄声说道：“让大家好好休息吧，这雾三天之内不会散去。”他又想起了那个老头预报此番天气时的自信表情，不觉一笑。补充道：“而且第三天的雾只会更浓。”</p>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演好戏？”发热的大脑逐渐冷却，不忿的心态也已缓和。终于接受了蜀族力不如巴族的现实的鱼妇，低着头问道：“等雾散的时候吗？”</p>

蚕丛答道：“等一个人回来时。”</p>

言罢，他将视线移到了军帐外的远方。虽然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还是盯着那里看了很久。</p>

鱼妇也不再多问，她只负责打，至于什么时候打、打哪里、怎么打，从来都是听蚕丛的。现在，她只需要养精蓄锐，耐心等待蚕丛的通知就好了。</p>

见蚕丛望着远方出神，也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意思，鱼妇便在一旁自顾自地把玩起一把铜制飞剑来。</p>

这是刚刚过去的战斗中，鱼妇从自己的肩膀上拔出来的。</p>

当时，若不是她为了躲开敌人迎面劈过来的斧子，而将身子一闪的话，这把飞剑一定会刺穿她的咽喉的。</p>

“到那时会有人为我伤心吗？又有谁来接任我的位置，继续率领蜀军冲杀敌阵呢？”女人的心事，多半会是如此。爱与被爱，眷顾或被眷顾。</p>

而这把飞剑的主人，自然便是巴族的总头目巴务相。</p>

此时的他，正在军机堂内聚拢巴族众将，评判刚刚的战事。</p>

每战必评，是巴族保持了上百年的优良传统。</p>

在众人分头汇报了自己那方的战斗情况后，樊林不无遗憾地说道：“这雾只要再晚来一小会儿，蜀军必然溃败。”</p>

“大家不要急躁嘛。”巴务相笑着安慰道，“这浓雾护得了蜀族一时，罩不住蜀族一世。”他的言语很轻快，听起来心情大好。“现在只需好好休息，静等雾散，我们再一起破敌也不迟。”</p>

说着，他解下腰带。又从一个木质剑匣中，取出几只飞剑，一边重新将腰带上空掉的剑囊补满，一边轻声呢喃道：“下一回，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p>

战平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相和，忽然开口提醒道：“我们还是不要太轻敌了吧，毕竟对方的水军还没参战呢。”</p>

听到相和所言，巴务相先是一愣，略一思索后，回道：“无妨，我们只需要将他们在陆地上的力量全部消灭即可。届时他们的水军也就不战自败了。”</p>

他看了一眼相和，继续说道：“除非他们愿意一直生活在船上，永远也不上岸了。”语罢，他放声大笑。</p>

“话虽如此，但是我们已经与他们打了这么久了。蜀军虽不善久战，可毕竟其诡计多端。”相和迎着巴务相的目光，再度提醒道：“我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p>

不待巴务相做出回复，樊林在一旁不耐烦地说道：“诶，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们胜利之后，领地要如何划分吧，毕竟那才是你擅长的事情。打仗的话，听头领的安排就可以了！”说罢，他与巴务相对视一笑。</p>

“可是昨夜的蜀军……”相和还欲争辩，却被巴务相出声强行打断了发言。</p>

“好了，你不要再在那里可是、但是的了！”随后，他又朝众人摆了摆手，说道：“都散了吧，好好休息。雾散为号，立刻集结，一击溃敌！”</p>

众人应声散去，只留下了相和一人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方才叹息一声，摇着头走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