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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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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物的和室里, 只有门口正对着的?墙面之上挂着一幅笔走龙蛇、浓墨漆黑的?巨大‘静’字，而津岛怜央安安静静地跪坐在静室最中央的?蒲团之上，阖着眼按照老师的?要求进?行着今日的修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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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静气, 摒除杂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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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津岛怜央单薄而板直的背脊后方，身穿庄重的?纹付羽织袴的老人伏倒在铺了榻榻米的地板之上，宽阔的?羽织如同云彩般铺陈开来，他双膝触地，双手交叠，将?脑袋深深地、深深地叩拜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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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埋进?了手臂圈出的小小空间里、像是又衰老了的?面孔上，布满了冰凉又黏腻的湿湿汗水, 他浊黄的?眼睛大睁着，瞳孔无神, 鼻翼翕张，干瘪的嘴唇无法自控地在颤抖，连带着松弛的?皮肉都如同倒垂着的?皮冻般抖索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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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每天都要操控着数十人, 扮演数十种性格，完成数十份工作, 背负着以几何倍增加的?压力与重负，灵魂像是被分割成了碎片，思想变得混沌又暗沉，每一个决定都不容出错、不容疏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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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了大人啊, 我已经知错了……请，收回您曾降下的?恩赐, 让那些在我一念之差下消失的人们回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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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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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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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怜央依旧闭着眼, 直扑扑的?浓黑睫毛戳着下眼睑，像一把小扇轻轻翕动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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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面上是端庄圣洁的?神情, 将?禅院陆斗的?哀求隔绝在了自身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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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教他要忽视掉外界的?干扰，灵魂与心灵都要纯洁而无垢，只怀揣着敬神的?虔诚，才能得到神明些微的垂怜，让那高高在上的?神灵施舍下一点恩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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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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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饿吗？’绘里奈含糊又不清的?声音响起，他带着些困倦，善意地提醒着，‘已经到中午了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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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怜央所侍奉的?神明不太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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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奈既温柔又善良，对津岛怜央的喜爱和依赖不用言语说出口，也会自然而然地从他们紧紧相贴的?灵魂交界处传来，不需要津岛怜央卑微地祈求，他也愿意实现津岛怜央的愿望。</p>
准点的钟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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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日课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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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岛怜央睁开双眼，轻快地从蒲团上爬起，绕过四肢伏地的禅院陆斗，朝饭厅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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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习惯地无视了那庞大的障碍物，只与绘里奈悄悄说着小话，‘正要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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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他抛在身后的禅院陆斗却依旧将头用力抵着蔺草编织的?榻榻米上，额头上印出通红发紫的?痕迹，微微凸出的眼球之上密密麻麻地攀爬着红血丝，神情时而凝重，时而悲切，时而狂喜又时而暴怒，他在喃喃地说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疯癫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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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疯了、要疯了……哈哈，这?群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的家伙竟然在对我行跪拜礼……如果战争能取胜的?话，牺牲上万人也是正常范围内的?事情吧……不行！真是胡闹，这?种方案怎么能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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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陆斗胡乱的?言语像是苍蝇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嗡嗡声一般，随着距离的拉远，而逐渐逐渐地低弱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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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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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可怜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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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已经见惯了禅院陆斗的?那副模样，但极其偶尔的?时候，津岛怜央的心中还是会升起这样悲悯的想法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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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要让参加了那场祭典的人们将?他出丑的?事情通通忘掉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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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觉得不甘心，想要报复这?群嘲笑了他的?讨厌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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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想起了举行祭典的最初目的，又想要威慑那群愚昧无知、看不见咒灵的政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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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随后，他想到了之后每一次再见到这些人时，这?段耻辱的?记忆就会被他自已回想起来，便又恨不得这?群人全部消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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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滚雪球一般，考虑到的事情越多，心中的贪念与欲望也在被无限地放大着，那小小的雪团一圈又一圈地滚着，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厚重外壳，越滚越大，越滚越重，在被推至最高点之后摇摇欲坠地停滞了片刻，而后沿着长长的下坡，无法停止、无法回头地一路狂奔向了无底的?深渊，直到跌落谷底，粉身碎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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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将?这?群家伙取而代之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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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个瞬间，禅院陆斗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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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坦然面对了自已羞愤的情绪与无解的欲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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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犹豫地行动了起来，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惭愧与负罪感，满心满眼的，只有那当下报复了所有?人的快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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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看好戏般的嘲弄目光之中，在跟他一样了解绘里奈能力可怕之处的?其他咒术界高层反应过来之前，禅院陆斗抢先开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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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奈大人，’他的?语气既低又沉，在一片窃窃私语的笑闹声之中并不引人注目，‘可以让我操控参加了这?场祭典的所有?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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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陆斗的?语速很慢，他一边仔细地思考着，一边一条一条完善着自已许下的?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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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们自身意志的?磨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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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们本身才能、记忆与性格的保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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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以自已的?意志操控着他们的躯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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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能时时顾及到每一个人的?坚韧精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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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奈大人……让他们成为我的?掌中之物、成为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傀儡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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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陆斗的?心中残留着的?那份耻辱如雾消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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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阴翳的?眼瞳之中重新绽放出了野心勃勃的?光辉，心中是挽回了摇摇欲坠的?尊严与脸面的安心与喜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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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惊悚片中走出来的鬼童一般五官漆黑的?怪物咧开了怪异的?笑容，动了动嘴，答应了他的?请求，‘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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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奈毫无偏差、不多也不少地满足了他的?心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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