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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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拢了拢披风，继续道：“这里离家里要走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我想先回去了，要不然的话太晚了，路上不安全，爹娘也该担心我了。”</p>

萧彧猛然抬头看她，似乎能在方蕴玥的脸上看到她那话里的意思：营地的风我不适应，到营地的路程我也适应不了，殿下，我们也是不合适的。</p>

有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感觉正在缓缓地袭来，萧彧紧紧抓住方蕴玥的手，问：“我明日下朝后到陶心斋买点桃花料理，然后到你府上找你，可好？”</p>

他们曾说过，等收徒比试完毕后，他会上门，亲自向方锦年和李柔娘表明他的心意的。</p>

虽然明日可能是急了点，但萧彧现在的不安已快要将他击破。</p>

“殿下朝中与军中的事都很繁忙，不必如此着急的。何况，我明日约了师父，早上便出门了。”</p>

方蕴玥将手抽出来，表情平静，声音也淡淡的，“殿下，我们，就这样吧。”</p>

说完，站起来欲离开。</p>

萧彧一急，从背后将方蕴玥抱住，但却又不敢太用力，他怕将她逼得太急了。</p>

“为什么？”</p>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那个表情吗，萧彧刚要开口解释，但听她道，“殿下，我不适合从军的，没有这层身份，我是无法站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与你一起的。”</p>

她一介商贾之女，如何能配得上如此优秀的宣王殿下呢？</p>

“即使从军后军功卓着，我也不会成为你的正妃的。你知道吗，这两天来参加比试的那些姑娘，几乎全是为你而来的，而我们家，属仕农工商里最低一层的商。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你这里，是无法实现的。”</p>

萧彧以前便知，即使方蕴玥从小娇贵长大，长得更是娇滴滴的，但他知道，其实她的内心非常坚韧，为了他们两人的将来，她也会一一克服的。</p>

她也曾与他说过天下无双，难以接受与人共侍一夫。</p>

他以为，她能理解他，也会知道他将会为了她而克服这些困难的。</p>

“所以殿下，我们就这样吧！”说着，方蕴玥轻轻地掰开萧彧的手，向外走去，没有一点点停顿。</p>

萧彧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着全身喧嚣把她留下的欲望，没有再向前一步。</p>

临到门口，方蕴玥背着他，告诉他：“赵雾芸，是那晚遇刺时那个持长刀的刺客。”</p>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p>

萧彧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直到透不过气来，就像有一柄重锤毫不留情一下下击打。</p>

尽管如此疼痛，却依然克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p>

他回想起方蕴玥今日第一场比试时，她英姿飒爽地站在场上，对着已击败的对方依然微笑面对，那时他便想，这样的女子，他不想放手。</p>

他的身旁，将会是她，仅会是她。</p>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喜欢一个姑娘，想要与她一生一世。</p>

想到那时方蕴玥第一次参加京都的春日宴，他想也没想的也跟着过去了，怕的就是她一个人无聊或被人欺负，也想去多看她几眼。</p>

又有谁知，那也是他这多年来第一次去参加这种宴会。</p>

可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半天，竟会这般结局。</p>

萧彧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喉咙堵得让他有些无法呼吸，他闭上眼，狠狠地将那湿意锁住。</p>

方蕴玥不知道自己走后，萧彧是如何想的，她更不敢往深处去想。</p>

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了。</p>

她来到练武场，鬼使神差般拿起拿起在天工铺买的红缨枪。</p>

意动手先动，她想起今日使的叶家枪法，手一挥，便使出那不知为何深入她脑海里的枪法。</p>

方蕴玥右旋左挑后起势，从萧彧的影子和声音起始，最后竟出现首次见到李沉时他用木棍在她面前比划的枪法。</p>

竟然是一致的。</p>

她收势回枪，长枪似乎发出阵阵嘶鸣，直达她的脑袋里，如此深入，生生不息。</p>

方蕴玥将长枪放回架上，快步往回走去，边走边吩咐小桃：“去准备马车，去我师父那里。”</p>

小桃看着她那神色紧急的样子，赶紧向前院跑去。</p>

待在马车时，小桃细细地观察着方蕴玥的神情。</p>

从方蕴玥一言不发地坐上回府的马车，一路上神不守舍，回府后更是直达练武场，而现在又急着要去找李沉，她实在想不到是什么缘故。</p>

而李沉的房子大门紧锁，更是加重了方蕴玥的不安。</p>

她站在后面，看着小桃敲门没有回应后，从门外的花盆下拿出一把钥匙，直接开门而进。</p>

小桃进门寻人，方蕴玥来到厨房，看到里面干干净净的，似乎已有两三日未曾煮食过了。</p>

她呆呆地往外走去，坐在院子里木椅上。</p>

方蕴玥看着院落里那前几日刚刚被冬梅翻过的地，当时说着待阳春到来之际，在这里种上花草和蔬菜。</p>

“小姐，里面没人。”小桃从里面出来，向她回话。</p>

方蕴玥抬头看向里屋，刚刚在练武场那得来的记忆，本是该来问清楚的，可人却不见了。</p>

虽然师父以前在苏州时也经常不辞而别，有时还会三四个月不见人影，但这次，她却有很多的疑问想问他的。</p>

或许，她能从师父那得到她想要解决的疑问。</p>

“小姐，回吗？”</p>

耳边传来小桃的声音，方蕴玥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p>

“走吧。”</p>

李沉估计一时半会也等不到，方蕴玥吩咐小桃留下书信后，便起身往外走去。</p>

走到门口时，看到匆匆过来寻她的方星辰。</p>

夜色已深，他的神情焦急浮于面上，关切道：“玥儿，这么晚了，回去吧。”</p>

“嗯嗯。”方蕴玥回头看了一眼，小桃正在关门，然后把钥匙放于原处，对着方星辰扯了下唇角，“本有事来问师父，结果他却不在，二哥哥怎么过来了？”</p>

“听说你出门了，我看天色已晚，便来接你。”方星辰看着她上马车，随后跃上一旁的马背上，向着方府方向前去。</p>

想起今日方蕴玥走后，萧彧那痛苦不安的样子，红着眼睛跟他说，“玥儿说，我们不可能了。”</p>

然后，他痛苦的将头侧过去，继续道：“她说她适应不了校场的寒风，适应不了来回路程的时长，而她的身份也配不上我的正妃之位，我更给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p>

“可是星辰你知道吗，她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她所说的那些，我现在每天都在努力着，只是效果甚微，所以她看不到希望了，也不愿再与我一起了。”</p>

他看着萧彧的侧脸，那样孤独，那样无助，不甘心不情愿，却不得不放手。</p>

别人或许不知，但方星辰对萧彧这段时间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清楚的，他在为大萧朝努力地提升女子的地位，为的便是能在皇上和天下人面前，能与方蕴玥携手共进。</p>

方星辰处理完事务后匆忙回府，却得知方蕴玥也急匆匆地外出了，他放心不下，让阿庆带着他寻来，看到她神不守舍的样子。</p>

方蕴玥如此失魂落魄，仅仅是因为师父没有辞别吗，他不认为。</p>

他心疼不已，却不敢多问，怕一不小心牵出她心中的不快。</p>

方蕴玥回到小院，冬梅交予她一个锦盒，说是方锦年那生意伙伴差人送来的，以兑现上次所说的：解开九连环，将赠予更特别的礼物。</p>

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苏派建筑的千机榫卯。</p>

从锦盒上层的说明上看，此榫卯完全依照了苏州当地的建筑来做的，就连园林中的假山、亭台楼阁都充满了苏派的诗情画意。</p>

方蕴玥打开其中一格，看着里面细小的木制颗粒，想着自己那天收到九连环时，明明花点时间便可轻易解开，但却为了能跟萧彧见上一面，能有更多的话题，她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p>

当然萧彧也是很聪明的，他花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便解开了。</p>

她记得那时看着他那专注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慢慢绽放着自己的心思，毫不掩饰，那样直白。</p>

而今的这千机榫卯如果要拼出来，得花费不少时间，可她却不能再去找萧彧了。</p>

方蕴玥拿过锦盒，放在书柜的抽屉里，看了一眼，将抽屉关上。</p>

关上的，除了抽屉里面的榫卯，还有她与萧彧那未能走下去的感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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