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无所出，貌若无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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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沈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儿终于中举了！</p>

没枉费你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供我儿子读书，你赶紧把药喝了，安心上路吧！”</p>

刘氏端着一碗药汁儿，满脸嫌弃地站在脏臭的柴房里。</p>

她看向躺在角落的女人时，眼神七分冷漠，三分嫌弃，剩下的，除了倨傲还是倨傲。</p>

她面前的半截破木板上，躺着一个干瘦的女人，一张发黑发硬的破棉絮盖在她身上，仿若无物。</p>

也不知她流了多少血，那血竟透过木板淌到了木板外的地上，发黑发臭。</p>

若不是女人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已经死了。</p>

顾昭明中举了？</p>

沈蓉先是一喜，可随即反应过来，刘氏后面话里的意思。</p>

喝药？</p>

安心上路？</p>

什么意思？</p>

沈蓉想到某个可能，呼吸有些急促，</p>

她试着从木板上爬起来，却发现身上早已经冻僵，手脚也不听使唤了。</p>

她艰难地侧过头，试图说些什么。</p>

结果，左边脸上那块丑陋的疤，将刘氏吓得后退了好几步。</p>

“你磨蹭什么？赶紧喝药！我儿子可是举人了，你一个丑八怪，也配？”</p>

刘氏反应过来自己被吓到，嗓门都高了好几个度。</p>

沈蓉缓缓地抬起胳膊，抚上了自己的脸。</p>

不用照镜子，也不用摸，她也清楚她现在的模样。</p>

那左半边脸坑坑洼洼的，被一块褐色的疤占据了大半。</p>

右半边脸虽不曾损伤，可因操劳过度，早已经衰老得如同老妪一般，松弛干瘪，皱纹横生，早已经没有了当姑娘时一分颜色。</p>

她十五嫁作顾家妇，短短十年时间，花信刚过，她就已经被搓磨得如同老妇一般，衰老，沧桑。</p>

她脸上那道疤，当初全拜刘氏所赐，如今竟成了她不配顾昭明的幌子。</p>

沈蓉的眼睛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却又带着深不可测的恨意和不甘。</p>

凭什么？</p>

刘氏看着那张丑得令人作呕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痛快。</p>

这张脸毁得可真好啊！</p>

当初，这个狐狸精一进门，就整日缠着她儿子，搅和得昭明都没心思读书了。</p>

要不是她亲自动手毁了这张脸，她儿子怎么可能有今日？</p>

昭明能考上举人，都是她这个做娘的功劳！</p>

刘氏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鼻孔对着沈蓉，语气刻薄又不耐烦。</p>

“快点！别磨蹭。</p>

难道，还要我拿镜子给你照一下，你现在这副尊容，有多让人恶心？”</p>

沈蓉沙哑着嗓子“…我……要顾昭明亲自来见我……”</p>

刘氏满脸不耐烦，“你如今这副鬼样子，还是不要污了举人老爷的眼！”</p>

沈蓉胸口剧烈起伏，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是拜谁所赐？</p>

当初这老虔婆生病，她没日没夜地侍疾端药，只因一次，药烫了一些，那碗药被这老虔婆尽数泼到她脸上，从此她便毁了容。</p>

如今，这老虔婆哪来的脸嫌弃她？</p>

顾明昭那个负心汉，如今一朝得势，竟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污了眼睛。</p>

可当初求娶她时，可不是这样的，这人心怎么能变得如此彻底？</p>

他们刚成亲那一年，也曾情投意合，如胶似漆，顾昭明甚至亲自教她读书识字，日日为她执手画眉，怜她冷了，累了……</p>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p>

沈蓉沉浸在回忆之中。</p>

“十年无所出，貌若无盐女，看你往日操劳持家的份上，我在顾家祖坟外给你留了一个位置，你放心去吧！”</p>

一道低沉的男声将沈蓉从万千思绪中拉回来。</p>

凭什么？</p>

十年啊！</p>

整整十年！</p>

她在顾家当了十年牛马，到头来，死后竟都不配入顾家祖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