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普通人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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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身上是灰扑扑的杂役服饰，头上盖着一顶掩饰身形的杂草帽子。</p>

平凡的长相毫无记忆点，让人很快就会忘记。唯独一双瞳孔亮得出奇，一看就是个很有主意的人。</p>

留影石在他指缝里闪闪发光。</p>

虞听泉盯着那块石头，势在必得。</p>

出乎意料，少年很老实，没有跑，还对她嘿嘿一笑：“秋水师姐，恭喜出关！”</p>

他认得秋水晴。</p>

哦，在这个宗门估计也没几个人不认得她。</p>

但是，虞听泉在原主记忆里并没有找到他的身影。</p>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真的太没特色，也许因为他在宗门的地位着实太低了，没机会入秋水晴的眼。</p>

“秋水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是外门的杂役，负责灌溉灵田的。”</p>

虞听泉：“灵田在山门附近，以你的脚程，大约要走一个多时辰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少年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较真，挠挠头，还是嬉笑着。</p>

“师姐，我真的不是坏人，我只是，做完活之后出来散步，无意间走到这里的。”</p>

虞听泉状似无意地哦了一声。</p>

“然后你觉得这边风景宜人，一时贪看，恰好撞见钟小暖来找我，你就不好意思露面了，是吗？”</p>

“对对，是这样，这里风景优美……”少年顺着她的话说，忽然卡壳了，眼中浮现出懊恼。</p>

虞听泉抬眸看了看四周荒芜的景色，轻轻挑眉，仿佛在说：</p>

你接着编，我在听呢。</p>

“…优…美……”少年也意识到这个说法离谱了，抽了自己一嘴巴，“唉！”</p>

谁能想到啊！</p>

都说秋水师姐从来不说谎，她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在话里藏钩子啊！</p>

“这里人迹罕至，清静空灵也是一种美。”</p>

虞听泉淡淡地把话接起来。</p>

“你的事待会再说，我先看看这个。”</p>

她的手指拂过留影石表面，输入一丝灵力。</p>

打磨过的石块表层浮现出模糊的画面。</p>

虽然五官不够清楚，但也足够让明眼人认出画中人是谁。</p>

只见钟小暖鬼鬼祟祟地越过界碑，数着洞口，她目的很明确，直奔秋水晴闭关的山洞而去。</p>

她竟然还尝试过破坏洞口的禁制！</p>

不过修为相差太多了，而且秋水晴布置的防御措施很完善，她实在没办法下手。</p>

又不死心，人在洞口踱步，双手张成喇叭状，大声呼喊师姐。</p>

也就是虞听泉最初看见的那一幕。</p>

留影石的画面模糊，却清晰地传出一声“哼”。</p>

语气之轻蔑，声线之熟悉，距离之近……绝对是手持留影石的人发出的声音。</p>

虞听泉对上少年躲闪的小表情，直白地问：“你跟钟小暖有仇？”</p>

少年沉默，眼中有挣扎。</p>

他对秋水晴的好感很高，然而这份不明来由的好感，恐怕不足以让他交付全部的信任。</p>

虞听泉没逼他，继续往下看。</p>

当她拿出戒尺打了钟小暖的手心，少年难以控制，低声叫了一声好！</p>

当蔡家兄弟出面袒护钟小暖，少年的反应更直接：“我呸！”</p>

当她提出送钟小暖下山，少年呼吸急促。</p>

当她说起那个被钟小暖刺激的童子，贸然下山被野兽啃食的陈十一，少年暗暗磨牙。</p>

虞听泉恍然大悟：“你是陈十一的朋友？”</p>

“……”</p>

打量着手里这块做工低劣的留影石，她思量一阵，心情复杂地再次开口。</p>

“外门杂役的月俸是五块下品灵石，这块留影石是下品，但是也需要你不吃不喝攒上五个月……</p>

“你拿着它跟在钟小暖身后，是想找出她害死陈十一的罪证，为那个孩子报仇。”</p>

她声音渐低：“我说的对吗？”</p>

少年抬起泛红的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朋友。”</p>

“十一，是我的亲外甥！</p>

“他生下来，那么小一团，那么软，我抱起来，好怕他会从我胳膊底下流走。</p>

“那时候刚遭过饥荒，我姐怕他被人偷去吃了，求我带他走……他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p>

“后来十一有幸被选入仙门，我不放心，就跟过来报名当个杂役，我想不通啊，为什么，我只是回了一趟家，我的十一怎么会没了？</p>

“他怎么就没了呢！”</p>

一声声控诉响在虞听泉心上。</p>

这应该是她和秋水晴最是心意相通的时候。</p>

那是一种于事无补的愧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