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五年为梦，终是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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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从混浊中徐步而出，终于是又寻见了黎散。</p>

只有十五、不知前尘往事的黎散。</p>

白清想不明白，为何黎散道心破了形成桎梏，若不是有他的护佑，黎散惟恐早已身逝入魔。</p>

桎梏易破，可人到底还是死了，白清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到头来竟徒劳无用。</p>

黎散的白衣上沾满了血，已是血衣无白。</p>

他看着目光之中的白清，白清在看意料之外的他。</p>

衣帽上的流苏与衣袍上的长缨等微晃，白清抬手，指尖轻点于黎散眉心。</p>

一切混浊退去，白衣无血，白清越过了黎散身旁。</p>

“我不喜血衣与红。”</p>

黎散清醒了，那句话也清晰地落于他耳旁。</p>

等等！</p>

黎散蓦然回首转身，一伸手，拉下了白清宽大无比的衣帽。</p>

如瀑过腰未束的白发出现在黎散眸中，未及肩的玉铃流苏耳钩，一月白色长袍，迷眼的花纹、珠玉点缀。</p>

白清惊愕回眸，一层白纱极速覆眼，玉铃响了。</p>

怎么会？他怎么能……</p>

黎散十多年来的梦中之人，终于有了脸庞。</p>

他梦之中人的左眼尾下一寸，竟真有颗红痣。</p>

这惊鸿一瞥，乱他心魂。</p>

白清后退几步，身上的星宿礼服消散，抿唇不语。</p>

这一日是正月初四，不久便是除夕，再往后几日是元宵。</p>

元宵，团圆之日。</p>

白清断不了他与黎散的缘，当黎散在杏花树下接住他，并问他是谁时便断不了。</p>

白清无法如七千年前那般，竖指于唇前轻嘘一声断了他欲说出口的“你是谁”，便断不了缘。</p>

你不必知我为何人，因我们不过路人，何如问此。</p>

他问：“你是谁？”</p>

白清抬眸，三步之外的黎散眼中正映着他的身影。</p>

“你想知道什么。”</p>

“你的姓名与字号。”</p>

不问身份、来意与原故，只问名字，是因“轻声唤卿名，卿卿回眸笑”吗？</p>

“姓白，名清，字不染，尚年方二九，无号。”</p>

“哪个白，哪个清，何为不染？”</p>

“白云苍狗的白，清雅无暇的清，不染世俗的不染。”</p>

黎散唤了声：“白清，不染。”</p>

白清顿了顿，道：“在此间我会教授你道法秘诀与君子六艺等。”</p>

黎散不假思索：“师尊。”</p>

教道授术，约等于师父了。</p>

白清欲言又止，抿唇，感觉更怪了。</p>

罢了，左右不过几年师徒之缘，了断一切因果他便走。</p>

白清转身，提袍向庭院而去。</p>

黎散纹丝不动，问了句：“你是神明吗？”</p>

“我，”白清敛足，转首等待黎散跟上，淡然答，“我是你一个人的神明，同是众生的神明。”</p>

白清会等人，七千多年前等待黎清穆，如今等着黎散，两百多年后再等池玖忆三千五百年。</p>

他一直在等。</p>

桎梏内不可随心无意，且有怨魂出没。</p>

但黎散有白清。</p>

白清会捂住他双眼，怨魂尽数不尽。夜不寐，白清会奏吹丝竹助他入眠。万物于白清指尖下生成，改日夜春秋不在话下。</p>

白清无所不能，其书法可称造诣超群，但黎散却学不来。</p>

黎散的字不方扁严实厚重，学不来草书的纵意奔放张扬跳跃，更没有楷书的棱角分明、骨力遒劲。</p>

若真要说像哪一家，白清只道行书。</p>

行书简练明快、势巧形密，黎散的字倒有几分简练形密。只不过细瞧后又看出一分死气三分僵硬。</p>

他写了他的娃名，左看右看却道：“我不喜欢我的名字。”</p>

白清摹了遍黎散的字，总算看出还有一分偏执、四分倔强。搁笔，淡然垂眸低首赏字问：</p>

“为何？”</p>

黎散抬头，望与他一桌之隔的白清，答：“我不喜离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