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夏时的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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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急起吹莲叶，青玉盘中泻水银。</p>

一帘疏雨方过，消尽水沉香，持伞上屋檐，望尽八十里。</p>

司柠是来求访池玖忆的，清宁当初肯定道：</p>

“小师弟心情好，师叔便心情好，你趁机上门求访绝对不会被斥退的。上了山先别急着寻师叔，若见一白衣少年郎，稍等片刻，你定能见到师叔本人。”</p>

逐阶上山，不知何人另栽茉莉、垂柳与青梅。</p>

几树白杏残，梨花败，数尽落红飞絮。欲摘青梅，煮酒初尝。</p>

恍回神，急收手，司柠心惊胆惊。</p>

未备贽，只身来，不宜动他人之物。</p>

清宁不让备贽，说：“不用准备，师叔压根不稀罕，你取悦了小师弟便是取悦了师叔。不过师叔视小师弟为心头肉，天下奇珍异宝尽数捧至小师弟面前，你又能给小师弟什么大开眼界之物？仅颗赤忱之心就够了，小师弟非常人。”</p>

司柠是有些慌的，她尚未见过清宁中的小师弟，仅凭白衣少年郎恐误错了人。幸好何处归来山上常客不多，一袭白衣的少年郎还是较易辨认。</p>

何处归来山上仅有三人常着白衣，而其中一人分季来着衣裳，的确是较易辨认，只是偶尔会辨认错，因那人不是常年白衣。</p>

忽抬首，玉宇薰风，翠丛万点晴雪。</p>

雨过乱蝉嘶垂柳，檐上青伞下玉人。</p>

已是午风庭院，人试薄纱袍。雨过风来午暑清，小轩帘半卷，远山青。又上屋檐瞧莺蝶。</p>

庭中有蔷薇，绾流苏，垂锦绶。莫倚莓墙，花气酽如酒。</p>

司柠并未见到白衣少年郎，却见华发青衣翩翩少年，只是似有眼疾，双眼覆纱。</p>

白清被池玖忆带去蜀地中途，水土不服突患眼疾，池玖忆立即又将白清带回何处归来山，可眼疾是无能为力，眉头频颦。</p>

“你是谁家的小孩啊？”</p>

屋上，司柠格外自来熟与白清闲谈。</p>

小孩？白清不作回应。</p>

这不怪司柠，因司柠年已二十有七，身长八尺，而白清不过年方二八。于司柠眼中，白清自是尚年少。</p>

不过年少也阻止不了司柠一眼惊鸿。</p>

好看，喜欢，怦然心动！</p>

青雨烟罗伞下，白清轻咳几声。</p>

快风胜乱莺，司柠全未听见那几声咳。</p>

说来也怪，一入庭院便觉处处皆是风，无处不无风。</p>

司柠心大，又问：“小孩，你可知池仙师在何处？”</p>

池玖忆？倒是知道，被他赶下山去买四色酥糖、凤尾酥、凉水荔枝膏与合莲蛊了。池玖忆巴不得他尝人间风味，莞尔几句便走了，只因他如同绝食般，三个月有余不进食。</p>

不知为何池玖忆一去半日未返。玉碗冰寒消暑气。碧簟纱厨，向午朦胧睡。睡起朦腾小篆香，素纨轻度玉肌凉，卷帘倚栏坐廊倦兴了，便上屋宇候故识。</p>

白清又咳一阵，随手拭去唇边血，让一旁的司柠嗅见了腥气，转首一看顿时如临大敌：</p>

“小孩，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流血了！要疗伤丹药吗？需不需要带你去看大夫呀，小孩你怎么不应一声？”</p>

白清淡斜眸一眼，一双无情眼偏能触绪碎人心。</p>

司柠却只感明眸皓齿，玉肌香骨，嗯——，还有薄纱衫子轻笼玉，削玉身材瘦怯风。</p>

嘶，应是赞美人的吧？</p>

司宁只欲将所有赞美之词赠于眼前之人，连什么“艳冶风情天与措，清瘦肌肤冰雪护”都将道之于口了，一细瞧其病容，顿感心疼。</p>

这小孩有没有过好日子，如此病容，被人虐待吧。</p>

于是司宁又道：“小孩，你不如去我家山，自养鸡豚烹腊里，新抽韭荠荐春前。绿橘黄橘随市有，岩花篱菊逐时开。家山好是三冬，梨栗甘鲜输地客，鲂鳊肥美献溪翁。醉滴小槽红。”</p>

司宁一讲起家山便滔滔不绝，递了糯米凉糕予白清，笑说：“不如尝尝我的手艺。”</p>

司宁还道：“家山好在结屋于山椒。无事琴书为伴侣，有时风月可招邀。伸脚睡，一枕日头高，无事挂心怀。渴饮饥餐都属我，倒横直立总由渠。种竹梅松为老伴，养龟猿鹤助清娱。橙黄蟹熟正当时，踏歌鸡黍社。若你来了，自不愿离去。”</p>

白清细品糯米凉糕，静听不语。</p>

“胡说八道有一阵了，”司柠转道望少年郎，笑言，“不知你姓何名何，年已几岁，是哪家的少年郎。”</p>

白清被池玖忆藏得深，世人所知甚少。</p>

司柠观此青衣少年郎应是被养得极好的，一双十指玉纤纤，不是风流物不拈。云鬓细梳煞羡旁人，一条梧枝色发带懒散束发于背后，似乎一扯便能解下。天水碧纱衣，纱是香丝纱。病体应是天生，不好养。</p>

一看便是娇养宠大的。</p>

乱叠青钱荷叶子。吹起荷花，香雾喷人浓。</p>

“姓白，名不染，年方二八，无来处。”</p>

司柠是摔下屋檐的，失足一滑坠下，被风接住了。</p>

夏风轻放，司柠凌乱不堪，思绪上凌乱。</p>

什么？！和她闲聊半日之人竟是白不染！清宁的小师弟！不是说白衣的吗？清宁也没跟她说会换青衣呀！完了完了完了………</p>

司柠可能想一头撞死。</p>

“池玖忆。”</p>

闻声司柠立即清醒，扬首望去，见一白衫人立于白清几步外。</p>

姗姗来迟的池玖忆伸手向白清，莞尔一笑：“白清，来我怀中。”</p>

白清常上屋顶，有时池玖忆便立于他身旁，静守佳人。有时池玖忆会来催下屋檐，或抱或唤白清来怀中，抱人下屋顶。</p>

更多时候是池玖忆主动来抱，因不是白清困了懒了，便是白清不愿动，池玖忆也无可奈何。</p>

弃伞，白清走向池玖忆。下一瞬又被池玖忆抱入怀中了，池玖忆不舍得让白清多走几步。</p>

白清何其身娇体弱多病多灾多难，池玖忆太过心疼了。</p>

池玖忆与白清的关系，在司柠眼中变得十分微妙、不可明说。</p>

白清抓住了池玖忆的衣袖。</p>

“困了。”</p>

“嗯。”</p>

池玖忆怀抱白清，似紧紧护着白清，瞥了还呆怔在原地的司柠一眼，便入屋中。</p>

惊醒的司柠心头只有一个念想，跑。</p>

清宁便是如此，去寻池玖忆，是为了下山去学戏。</p>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p>

当初被白清送回后，清宁不甘心，又去了一遍，不巧，两次都撞上不巧的时机。</p>

师叔怀抱小师弟，正常。</p>

小师弟靠着师叔的胸膛睡，正常。</p>

师叔是在嗅还是吻小师弟的右腕？不重要了！这非常正常。</p>

小师弟被师叔轻握的左腕间戴了玉锁链，这正………</p>

正常个什么啊！</p>

玉锁链？??</p>

锁链！!!</p>

清宁不可思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