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千梦一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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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十八岁的那年春天，醒了不止一次。</p>

香雪弄春妍，柳外黄昏池阁。要看月华相映，卷东风帘幕。</p>

白清既醒，不叙旧，单下棋，与池玖忆，银针白毫茶一杯。</p>

棋局之上与棋局之下毫不相关。</p>

“多久。”</p>

我睡了多久。</p>

“想见你的第三十七日。”</p>

三十七天，我思念了你三十七天。</p>

“哦。”</p>

“风灵天生如此，还是你有意。”</p>

风灵天生绝情，还是你不想喜欢我。</p>

白清沉默，落下一枚白子，茶是一口不喝。</p>

镂玉裁琼莫比香。香扫春花深衣襟。娉婷枝上荼蘼开。</p>

也不知白清为何要植荼蘼，庭中已有杏花占得半春光，还要种下风流别有千般韵的荼蘼。</p>

他依稀记得荼蘼可意为迷途知远。</p>

他始终看不透白清，使出对招，以解困局。</p>

池玖忆其实并不擅棋，非是用剑时的莫分生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p>

他下棋遇不解，便放空自我，跟着感觉，好似身后立了风，不可触摸，手指目视棋局，指引着他，悄声说，这一步应下在这。</p>

奇，又怪。</p>

池玖忆几乎从不用剑，更没有自己的灵剑，一用剑便生疏不知如何，可应对时，出招熟练且出乎意料。应是有风，扶臂贴身，手指即剑指所向。</p>

白清是看着池玖忆走过那孑然一身的两多百年，在池玖忆不知晓之处，做个旁人。</p>

月波清雾，烟容明淡，沉麝不烧金鸭冷，笼月晒梨花。</p>

一局罢，照旧白清胜，却是淡然拾子。</p>

总是无情，不关风月。</p>

指持黑子挽白子，亲呢未成棋子乱。</p>

池玖忆当即起身倾压向玉人，轻握玉腕。</p>

“我不想你离开我身边。白清，你只能是我的。”</p>

平安符在香囊中，香囊左佩腰间。不知是平安符发烫，还是池玖忆所配制的香料连带香囊滚烫，不烫人，独烫风。</p>

清风挥袖转身便欲走，怎料人不让。</p>

“恁什么你想走便走，”池玖忆终是藏不住疯魔了，一字一句道，“白清，你是否在意过我。”</p>

“放手。”</p>

强留清风，池玖忆逼问：“白清，在你眼中，我到底算什么？”</p>

风不语，满盘棋子皆洒落，刹那变天幻地。</p>

指尖所过云绸化月华，星河如水倒海流。</p>

不见影了。</p>

转身衣角不起风，池玖忆的眼底只有浓重的疯狂与痴迷。</p>

早该锁起来的。</p>

倒海覆星河，天水共色，不知人何处，池玖忆却伸手从银汉中拔，捉出了。</p>

白清已复华发三千，眸有惊愕，应是想不到这么早便被发觉。</p>

云奏采莲，水作弦，云汉一曲入破。风旋如莲花，转袖若飞雪，挣脱不成。</p>

抓得太紧，唯恐失开，可又要抓得太松，唯恐伤之分毫。</p>

忽有鸾鸣响彻云霄，青光一抹跃天水。</p>

流光遮眼，池玖忆能感觉到怀中一空。</p>

天通瀛海不复，千门千窗齐关，重重叠叠万象生。</p>

池玖忆心底轻啧一声，心道：幻境。</p>

一扇松木槛窗蓦然无声开，窗外竟是一幅水墨江南。</p>

老树虬蟠，垂下枝叶与秋千于河上。秋千近水，麴尘色衣角染水，架上玉人一歪首，唤了声：“池玖忆。”</p>

笙声处处是，应是白清。</p>

池玖忆见过白清吹奏笙，白清无所不能，琴瑟笙箫笛竽琵琶月琴阮咸编钟箜篌筝羯鼓筚篥独弦琴埙陶笛篪秦琴扬琴柳琴傈僳族其奔板胡蝶式筝等，只是擅长，并不喜爱，也不见常碰哪种。</p>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独独不会动心。</p>

“池玖忆，你要陪我下江南，去水墨江南。没有你，我便不去了。”</p>

假的。池玖忆一步未动，只是漠然看着，又道了一声：“假的。”</p>

骤然风起，掩耳遮眼。</p>

“池玖忆。”</p>

天寒雪大，三尺冰雪上，风扯衣袖。</p>

“池玖忆，你抱一抱我可好？我好冷，池玖忆，我好冷。”</p>

霜凝星汉，不见柔情，苍白与纯白之间唯薄情唇以朱砂一点，鲜艳，令人口喉干涩。</p>

“你不是他，池玖忆弯腰向雪上之人，只看着那副可怜样，平静道，“他傲骨不肯屈，怎会向我求助。”</p>

如玉瓷人眸光一转，霜冰皆碎，又是那幅绝情样。</p>

足下三尺厚冰破碎，巨浪卷起碎冰打向白衫人。一浪又比一浪高，浪头千尺是无情。</p>

寒入骨髓。</p>

巨鲲跃出水面，声远悠长，再落回水，海面波澜不止，珠星璧月彩云中。</p>

群鸾掠水向云汉，白玉仙人侧首，指过鸾羽，衣帽遮眼。</p>

星河欲转淡云月，欲离凡尘归天间，一别便是不相见，</p>

池玖忆伸手了，可几番留不住，白丝眼前过。</p>

拐子冰纹格心的格子门轻合，清风不回首，左擎青鸾，转身微扬臂，青鸾振翅起。</p>

万玉枝上是杏花，不见清红唯冷白。摇落一树无情白，落得满地伤春又伤情，却是无关风月。</p>

"我说过，你是我的所有物，别想离开我，白清。”</p>

话音未落，清风便回首，左腕上系根红线，分明连在契而不舍者腕上。</p>

平安符置于香囊中，而香囊不巧左佩腰间。</p>

不语，白清垂下眼眸，应是心道逼出来了。</p>

池玖忆绕腕强扯住红线，药墨般的眼眸只映着清风的身影，全无以往的春风和睦。</p>

“白清，过来。”</p>

平安符所保的是姻缘平安。</p>

他爱人的平安由他来保，无须满天神情，他只求姻缘平安</p>

到底是疯。</p>

千门千窗齐开闭合又开，开开合合间清风穿梭其间，鸾鸣扰人耳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