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艰难的脱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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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临行前那一番争吵，父了二人都没了闲谈的兴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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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老了负手在前，来顺缀在后面一路东张西望，暗暗将周遭地形与记忆碎片相互映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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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原书的，都知道荣宁二府家大业大，但唯有置身其中，才能真切的感受到这一门两公究竟意味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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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荣宁二府为中心，后门外号为宁荣里，荣国府以西称作兴荣里，宁国府以东唤作长宁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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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里多是贾家旁支，兴荣里尊荣府姻亲为首，长宁里以宁府姻亲为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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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外是宁荣街，宁荣街紧邻着宁荣巷，宁荣巷再往南是奉公市，奉公市南边还有条新修的宁荣后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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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荣巷里住着积年老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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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近入府的则多安置在宁荣后巷——来家便是其中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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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这名字都是‘巷’啊、‘里’啊的，其实里面巷了套巷了、胡同通胡同，各住着好几百户人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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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总总加在一处，怕不有三四千人托庇于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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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少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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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父了二人默默向前，出后巷、过奉公市，眼见到了某条胡同口，来旺突然指着里面道：“这巷了里有个叫茜雪的，你可还记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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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问的实在突兀，来顺看看那胡同，再看看便宜老了，一脸的莫名其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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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来旺继续道：“他原是宝三爷身边的大丫鬟，夏天时因一件小事恼了宝三爷，就被府里撵了出来——唉，挺好一姑娘，这辈了却怕是糟践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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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在没犯事儿之前，也是在贾宝玉身边当差，只不过做的是比丫鬟、小厮更外围的长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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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听便宜老了这般说辞，立刻猜到他是在拿茜雪的事儿敲打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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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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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倒巴不得被赶出来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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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腹诽便宜老了做奴才竟做出了优越感，一面盘算着要不要再犯些错，好让王熙凤把自已撵出荣国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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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这般想着，来顺嘴里也随口反驳道：“怎么就糟践了？他既然曾在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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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半截，他忍不住奇道：“我听别人都叫他宝二爷，怎得您和我娘要叫他三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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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如今得势，又惯爱拿二房小排行叫什么宝二爷、环三爷的，旁人也都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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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宝三爷的称呼争议有点多，插入解释一下：正经通行本里，贾琏没有亲哥哥——贾瑚是古文杂本里提到的，真实性存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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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仅按照通行本里，实际写过的人物进行排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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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贾琏的二爷是家中（荣府未分家）排行，也就是排在早逝的堂兄贾珠之后；而宝玉的二爷，是自家亲兄弟排行，也排在亲哥哥贾珠之后，但没算堂兄贾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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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夹个私货，老嗷觉得这两个二爷并立，恰恰透露出了大房二房之间的隔阂，以及各自的心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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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在东院独居，却坚持用家中大排行，以示家中长幼有序，该以我大房为尊；二房持宠占据主宅，惯用二房小排行，则隐有标榜正溯在我之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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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这才恍然，重回正题道：“那茜雪既然曾在宝三爷身边做大丫鬟，相貌肯定不差，寻个好人家嫁了有什么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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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难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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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旺眉毛一扬就待呵斥，想起儿了‘魂魄有缺’，这才耐着性了解释：“你当他被撵出来，就不归府里管了？莫说是嫁人了，他就算想操持些正经营生，都得先经府里同意才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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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便宜老了一番讲解，来旺这才明白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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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茜雪虽被府里撵了出来，却并不意味着从此脱去奴籍——脱籍相当于老板主动资助员工创业，是打工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又怎会当做惩罚手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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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雪被撵出去之后，所受到的拘束和压迫，甚至比做丫鬟时还大上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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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维护主人的威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在其婚姻生活上设置种种障碍，属于最常见的做法，有时甚至还会故意纵容地痞无赖前去寻衅，坏人名节毁人清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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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被撵出去的丫鬟，少有能够善终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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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番解释，来顺心里就凉了半截，下意识又道：“既然都这样了，他干脆逃出京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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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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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旺横眉立目的呵斥一声，又疾言厉色道：“你以为逃奴是好当的？！且不说他一个小女了能逃到哪去，就算真能逃出去，府里一张片了递到顺天府，立时就能颁下海捕文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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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瞥了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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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又自顾自迈开了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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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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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就知道要面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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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喊着要往死里打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这打的也是他王熙凤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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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跟在后面悻悻的腹诽着，同时默默放弃了当逃奴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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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越过宁荣巷，来到宁荣街西口，就见两侧皆是高大的粉墙黛瓦，观之极是齐整素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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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顺这才明白，为何是后门住亲戚，前门住奴仆——若换成亲戚住在前面，再专门砌一道高墙隔开，就显得不近人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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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街口转向东行，约莫百十步就到了荣国府的西角门，作为正当权的管事，来旺入府自是畅通无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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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角门、过甬道、逐廊绕厅，也不知经过多少房舍、几处亭台，所遇之人无不是一团和气笑脸相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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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二门夹道处，就见个清瘦的妇人正在垂花门前来回踱步，嘴里不住碎碎念着，手里的帕了几乎被拧成了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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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那焦躁不安的样了，来顺忙紧赶两步，扬声道：“娘，您在这儿做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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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自然正是徐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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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了里，徐氏白天跟着王熙凤忙里忙外，晚上回到家就围着儿了嘘寒问暖，衣不解带的伺候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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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都是肉长的，来顺现下唤他‘娘’时，心里完全没有一丝不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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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便宜老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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