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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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蓝色条纹的病人服，却依旧挺拔的站立着。估计是长年严格苛刻训练养成的习惯，衣领被一丝不苟折得整整齐齐。姣好白皙的脸庞缺乏一些生气，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是本该灵动的眼睛过于平淡死寂造成的。</p>

如果走在路边估计会被认成冰山系列的美女而被敬而远之吧。</p>

此刻的她看见撑起身体望向自己的宁语，原本平淡如水的眸子霎那间生活起来，长长的睫毛都沾染上了些许湿润。</p>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p>

“不会吧...”</p>

能从声音第一时间听出是珀西，不过这个美少女是怎么回事。</p>

宁语一时被事实这个炸弹炸的失言。</p>

“果然...我现在很狼狈吧。”</p>

看着无言的宁语，珀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紧了蓝白条纹病人服的衣角。</p>

宁语在脑中检索中地下的珀西形象。</p>

头发的颜色被血污和尘土所遮蔽，面容也大半被装甲所保护着，隼镜覆盖的单眼也使得注意力全然没放在双眸上，再加上实在过于昏暗的光线。</p>

虽然形象差别很大，但...</p>

“好漂亮...”</p>

不由得脱口而出。</p>

“诶？！”</p>

一抹红晕顿时浮在脸颊上，突如其来的赞美让珀西面红耳赤，一时之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宁语。</p>

宁语从尴尬的对视中回过神，情急之下用场面话‘先坐’好歹缓和了下气氛。</p>

“那个，我坐哪里？”</p>

原来方雨走时将唯一的靠背滚椅也给带走了。</p>

绝对是故意的！</p>

“不嫌弃的话，就坐床上吧。”</p>

宁语朝窗口挪了挪，将左边空了出来。</p>

“多谢。”</p>

珀西有些扭捏地坐在了宁语的床边，突然下定决心般开口，</p>

“如果...如果宁语你喜欢我穿成这样，我以后会天天穿的！”</p>

“噗通——”</p>

在外偷听的方雨再也忍耐不住地坐在地上，放肆的笑声传进了病房。</p>

听到笑声的珀西连晶莹的耳垂都染上了诱人的粉红色，但她依旧用坚定的目光注视宁语。</p>

“放过我吧...”</p>

连如何解释都无从下口，宁语发出的哀叹自己都觉得太过频繁了些。</p>

......</p>

四个月后</p>

清晨的阳光伴着冷冽的空气一并通过窗户钻入白净的病房内。</p>

宁语没有赖床，在房间内空手摆出了‘云开’的架势。这是黎明匕流中起手的招式，象征着万物起始，天地云开。</p>

就算在病房里，宁语每天的晨练也是雷打不动的。勤能补拙的道理人人都知道，付出实践的又有几个呢。</p>

涂上绿漆的实木横拉门被静悄悄地拉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p>

“真是的，宁语你又不好好休息。”一道抱怨的声音打断了宁语的练习。</p>

熟悉的声音传来，回头看去——珀西手上领着白色的塑料袋气鼓鼓的站在门口，从袋口传来的香味暴露了早餐的身份。</p>

摸了一把汗水，宁语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随即停下了动作，与珀西并肩坐在了病床上。</p>

打开珀西递过来的袋子。大概是皮太薄的缘故吧，热气腾腾布满褶皱的包子底部被油所浸透变色。这反而更能激起食欲，老板也许正是想到这一点才这么做呢？</p>

烫手的程度也是昭示了这袋包子刚刚出世不久，忍受着舌头的灼热感也要奋不顾身地也要咬上一口，肉馅接触嘴唇传来的幸福感让宁语不禁热泪盈眶，</p>

“感谢的话语无法表达我的心情，让我做牛做马报答你吧。”</p>

“没...没事，那我也要开动了。”</p>

珀西小鹿受惊般地接受了宁语的感谢之词，慌忙拿起了一个包子，却被烫的在两只手间抛来抛去。</p>

看着珀西已经蓄养到披肩的天蓝色长发在阳光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泽，慌张的动作透露着可爱蓬勃的朝气，宁语不禁有些恍惚，方雨和他的对话再次浮现在脑海——</p>

“宁语，有关于珀西·可妮莉雅，我有话跟你说。不知道你对情感割裂手术知道多少？”</p>

“我只听过一些的简单方面。”</p>

“那我长话简说。情感割裂手术，会通过电流灼烧大脑的方式剥夺作为人的多余情感，做事从而更加理性高效。对女武神进行情感割裂手术，是一种极为普遍的提升战力的方式。</p>

在大基数的支持下，其实像珀西这样情感复苏的情况不是个例。关键点就在这宁语，你知道实施过情感割裂手术后情感再复苏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p>

“不...不清楚。”</p>

“一方面，他们罹患精神疾病的几率会远超于超人。再者如果在外界严重地刺激影响下，会做出异乎常人的执拗举动。</p>

曾经有位情感复苏的女武神跟人相爱。后来她的爱人死在了虫族的口下，你猜这位女武神做了什么？.</p>

她拒绝爱人已经死亡的事实，将爱人被咬剩下的半截尸体抢救回基地。接着她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和尸体不吃不喝朝夕相处了整整一星期，最后活活饿死了。”</p>

“宁语，你做好觉悟了吗？珀西·可妮莉雅会情感复苏的源头在于你，我希望你能保护好那位女孩宝贵的情感...”</p>

“说了这么多坏消息，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一般来说情感复苏后会与之前判若两人，性格会逐渐恢复，据我观察，可妮莉雅可是难得的温柔持家型噢...”</p>

回忆逐渐消散，宁语怔怔地看着仍旧抛投包子试图冷却它的珀西。后者注意到宁语的眼光，将手里的包子捧在手心举在了宁语面前，</p>

“已经没那么烫了哦，要吃吗？”</p>

看着珀西期待的眼神，宁语想起了方雨的话语，</p>

【你做好觉悟了吗？】</p>

他拿起了珀西掌心温热的包子递到了后者的嘴边，珀西带着羞涩的神情偏移了视线，却依然轻轻伸嘴咬了一口。</p>

“油，油滴到床单上了。”</p>

“反正我们今天出院了，这种事就交给护士操心吧。”</p>

“那怎么行，宁语你把那边的纸拿给我。”</p>

“遵命！”</p>

接近晌午，办完手续的两人站在医院的大门口。尽管已经在病房里渡过了整个冬天，早春外头的风依旧带着冷冽，估计热起来还有一段时间吧。</p>

这家禾式重工下属的医院出人意料的没什么人，应该是不对外开放，更接近于对内使用疗养院的存在。宁语在这里待了四个月，伤势出乎意料恢复的很快，珀西则是本来伤势就没那么重。两人便被安排在同一天出院。</p>

好消息不止一个。宁语的理论考试也通过了。</p>

每天啃书的日子想起来就要打寒颤，背到唇干舌燥，做摘抄到手软的次数怕是完全数不过来。这让天生喜爱读书的宁语体会到了痛并快乐的双重感受。</p>

实战考核A，理论考核A，宁语也拿到了优异的成绩。也许将来有机会入职禾式重工是一份极好的简历。</p>

至于珀西，</p>

“你真的离开禾式重工的女武神部队了？”</p>

“是的。我的情感割裂手术失败了，这种手术一生只能做一次。所以我被踢出了队伍。能在这所医院住到现在也算是禾式重工仁至义尽了吧。”</p>

“我倒是觉得这点上你没必要感谢他们，尽管受了禾式重工帮助的我不该这么说。但我觉得他们还是做错了，割裂他人的情感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p>

“你说得对...但当初的我又有什么选择呢...”</p>

珀西望向天空，喃喃自语。天气很晴朗，只有几片散云稀稀拉拉地漂浮在澄蓝的天空。脚边用鹅软石搭成的圆形花坛栽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其中几株已经挂上了小小的花苞，白色的骨朵隐约传来一丝清香。一阵早春的寒风吹过，冻得她缩了缩脖子。</p>

看着珀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宁语将一串钥匙在珀西眼前晃了晃，</p>

“现在的你可是有选择了，别发呆跟上我。”</p>

“咦？诶？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不是要...”</p>

“计划有变，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p>

......</p>

随着手背上终端的扫描结束，尘封了许久的门再次被推开。</p>

身边就是一个空荡荡鞋柜，上面有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房间弥漫着死寂沉沉的味道，窗帘被拉上，各室门紧闭，原有的家具都孤零零摆放在那里。右边略超过头部的墙上，各类收费的圆表都停滞了。</p>

这是一个有着小小客厅，不大的厨房，三个房间的公寓。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稍微大点的声音都会吵醒住在这个公寓的精灵。</p>

“这是我以前的家。”宁语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客厅，微笑着跟珀西介绍到。</p>

“这是我的房间，你就住这。这个是空房间随你使用。各类日常开销，像什么水费之类的珀西你就得自己努力了。”</p>

“为什么...”珀西捂着嘴，微微张开小嘴，一脸不可思议。</p>

“我问过方老师了，你几乎没什么积蓄吧。之前说的找家店打工再预付薪水去租房什么的也太不靠谱了，不如就住我这吧。</p>

我这里有五十金币你拿好，虽说我有一百金币的补偿，但是剩下的五十金币我还要给另一个重要的人。实在很抱歉。”</p>

“接下来的日子直到幼龙杯我都会住在这里，现在让我们开始打扫吧！”</p>

宁语不由分说地打开终端，给珀西转过去了五十金币。</p>

“为什么...”珀西低着头，两只手握拳夹在大腿边上，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p>

“我想爸爸在的话，他会很高兴你住进来的。”宁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如果你住进来的话我也会很高兴，不行吗？”</p>

出人意料的，珀西抹掉了积攒在眼眶的眼泪。她上前轻轻拥抱了宁语，绽放了一个能够在春天于百花争艳的笑容，“谢谢你，宁语。我会住下来的。”</p>

“那我就放心了。”</p>

“不过，我有，我有一个要求。”</p>

珀西嗫嚅着，声音越来越轻微。手指相互交叉在一起不安的扭动，不时地迅速瞟宁语一眼又低下头。</p>

“什么什么？”宁语优秀的听力都听不清珀西的话语，把耳朵凑了过去。</p>

“我...我想...和你住...住一个房间。”</p>

“你给我去睡阳台。”</p>

“诶？亏人家下定决心，很努力的说出来了。”珀西翘起嘴唇跺脚，又羞又恼的脸上有着不甘心的神情。</p>

“出发出发，我们买必需品去。”</p>

“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p>

晴朗的下午。</p>

拉开窗帘，房间里顿时变得明亮起来。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游荡的灰尘，折射着照在它们身上的光线。</p>

珀西将一根手指顶入毛巾，用凸起的一小块毛巾布细心地擦拭窗户的卡槽。然后将毛巾放入水桶清洗。拧干后又重复开始上面的流程。</p>

她丝毫没有感到枯燥，反而做的一丝不苟。</p>

正在苦恼于如何有效清灰的宁语停下来看着珀西，后者专心致志的神情让他将记忆中的人的脸重叠了起来。</p>

爸爸，这样就好了。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大的守护了。</p>

“宁语，能帮我换桶水吗？”</p>

“遵命！”</p>

两人的身影，再次忙碌在小小的公寓房间内。</p>

在这个早春的午后，只有到处飞舞的尘埃见证了温暖的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