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上花－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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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月底了，他是去武汉参加省文化厅年底的会议时碰见“阮曲蜂”的，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吃了一惊，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是自己的。</p>

他不相信陆春莺告诉“阮曲蜂”的那套说辞，因为自己太了解陆春莺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按情况推算，那段时间，正是他和陆春莺旧情复燃的时间，只是这个时间没维持多久，他就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他想守住体面，这才与陆春莺减少了见面，没想到居然有了孩子。</p>

知道这个消息后，田中源又是开心又是担忧。开心的是，他和陆春莺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担忧的是，这个消息如果让秦雅娟或者是岳父知道，他将面临一次家庭危机。他的内心里又有一些埋怨，埋怨陆春莺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自己，难怪这段时间打电话给她，总是要么不接，要么冷若冰霜，全然不像之前那样。又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久就没能有勇气去一趟广州，如果去了广州，见着了陆春莺，不是一切都知晓了吗？又何必通过“阮曲蜂”这样一位见色起意的人来传递这么重要的信息呢？</p>

他决定放纵自己一次。</p>

在武汉开完会，他就买了当晚去广州的火车票，硬座上坐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一下火车也顾不上找个酒店收拾下自己就赶到“海上花”，到了之后才知道陆春莺已经不常去“海上花”了。他又赶紧打传呼留言，告诉陆春莺自己已经到了广州。</p>

陆春莺看到传呼后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这一刻来得有些迟，她知道“阮曲蜂”和田中源经常会因为工作原因见面，也一定会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田中源，对于田中源什么时候来，她已经没有期待了，原本孩子的事她也不想让田中源知道。</p>

这段时间，有一个人对陆春莺倒是很上心，那就是陆春莺上次为了敷衍“阮曲蜂”而牵扯出来的Jerry。</p>

那天离开“广州酒家”之后，陈晓娜一直追问这个新加坡商人是谁，她知道陆春莺不会凭空讲出这么一个人来，这个人一定是存在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罢了。陆春莺实在被陈晓娜缠得受不了，最终才将与Jerry相识的经过讲了出来，讲这话的时候，周翰林也在旁边，这个消息自然也就瞒不住了。</p>

蒋少卿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颇感安慰，他从内心里为陆春莺高兴，如果这个Jerry真能接受现在的陆春莺，反倒是一个好姻缘。陈晓娜自然是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钱碧尘的，钱碧尘听后既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陆春莺终于等到一个懂自己的人；担心的是，怕陆春莺遇到另一个田中源。</p>

那天的话，就像是陆春莺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了一粒种子，起初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直到第二天Jerry给她留言时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心锁，不经意间居然住了下来。</p>

田中源出现在广州前，Jerry和陆春莺几乎天天见面，他对陆春莺的爱慕之情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蒋少卿跟陆春莺讲过，一个人很难遇到真爱，特别是身处特殊时期，如果对方依旧能做到不离不弃，爱慕不已，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他希望陆春莺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孩子在出生前需要一个父亲，当然，如果孩子的生父能做出改变，那么情况就另当别论了。</p>

陆春莺也一直在思考蒋少卿的话，有一点很对，孩子出生前需要一个父亲。尽管她已经做好了独自抚养孩子成长的准备，但是她无法预料到孩子将来会如何看这件事情，还有，单亲妈妈对孩子的成长到底会有怎样的负面影响，她无法预估也不敢去想。</p>

正因为这样，她没有拒绝Jerry，也从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上深深地体会到这个男人的真诚，虽然他们的交流并不多，但是他很懂自己，就像是已经交往多年的恋人，这让她感到释怀，原来爱情并没有抛弃自己，只是这么多年爱错人而已。</p>

和田中源的往事，陆春莺从来没对Jerry提过，她觉得那是往事，既然要开启新生活，又何必要再提那些旧事，而Jerry也没有主动问过。不过现在，陆春莺想着要不要让Jerry见见田中源，这样的话，既可以让田中源对自己死心，又可以测试下Jerry，以便确定要不要继续下去。</p>

陆春莺决定还是见见田中源，她想听一下这个自己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如何来解决孩子的事情。他们约在田中源住的酒店咖啡厅见面，正是上次钱碧尘度蜜月的那家白天鹅宾馆，临出发前，陆春莺给Jerry的传呼留言：</p>

Jerry,有个朋友来广州约我见面，我们在白天鹅宾馆咖啡厅，如果你也有空可以过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p>

田中源见到陆春莺的第一句话就是：</p>

“你到哪里去了？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p>

这句话差点让陆春莺再次陷入过去的情感纠结中，还好肚子里的孩子提醒了她不要冲动，这才忍住了不去理会正上前来拥抱她的田中源。她冷静地在田中源对面沙发上坐下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想，如果这句话搁在两个月，说不定她就被带回了过去。</p>

田中源见自己只是和空气做了个拥抱，内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原以为只要自己伸出了双臂，陆春莺一定会和以往那样迎合，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难道出现了什么变故？</p>

在田中源失落的坐下时，陆春莺才注意到他的变化，除了失落的表情外，未来得及修理的胡须以及杂乱的头发，都让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憔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内心里还是有一些说不出的心疼，或许这就是爱吧，不过，这个爱情不会再有了。</p>

“我一直都在这里，想见我不过就是40多个小时的距离。”</p>

陆春莺显得很冷静，显然未出生的孩子让她压抑住自己的感性。</p>

“我……”</p>

陆春莺的话讲得很对，令田中源无言以对。他知道这话是在指责自己，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到广州来找她。他很想告诉陆春莺，自己是有苦衷的，可是又讲不出口，秦雅娟有了孩子这是逃脱不掉的事实，这个阶段最需要自己的陪伴，不可能再拿出时间来广州。孩子是一方面，事业是另一方面。岳父马上就要退下来了，觊觎他位置的人很多，岳父也一直在帮他活动，希望接替自己的人是田中源。这些原因他都没办法讲不出口，再说了，在田中源的眼中，陆春莺比秦雅娟独立，即便有了孩子也是完全有能力搞定的。最主要的原因，孩子的事情自己并不知道，这是陆春莺的错，通了那么多次电话，她却对此事只字未提，如果她讲了，自己一定会来。可是现在，再多的解释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法儿解释，他只能选择逃避这个问题。</p>

“我……我是想说，孩子的事，怎么不告诉我。”</p>

“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你？”</p>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没什么意思。孩子和你没有关系，也没有必要告诉你。”</p>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我们……”</p>

“我们怎么了？你是想说，我们上过床，是吗？”</p>

“难道……不是吗？”</p>

“那又能代表什么？”</p>

“时间上刚刚好啊！”</p>

“你的意思，除了你田中源，就没有人再看上我了，对吗？”</p>

“不可能！我认识的陆春莺不是这个样子。”</p>

“你认识的？那个陆春莺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陆春莺不过是一个在夜总会唱歌的歌女，你这个未来的院长当然不会认识我。”</p>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p>

“那我要怎样？怎样才能让你田中源满意？”</p>

“我们不要争吵，好吗？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p>

“没有人要和你争吵。我在广州生活的好好的，是你再次跑进我的生活中，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有了孩子。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很可笑吗？”</p>

“我知道这孩子是我的。”</p>

“是你的又怎样？你是能把他带回家去抚养还是能把我们都带回去？”</p>

“我可以！”</p>

“哼……你可以！是呀，你田中源什么事做不到？为了事业抛弃爱情，听上去很伟大。现在是想继续伟大，为了孩子抛弃家庭，是这样吗？”</p>

“我……你不能这样说我，这不公平！”</p>

“那你对我就公平了。”</p>

“我是说，孩子的事。”</p>

“我也说过，孩子不管你的事。”</p>

“那你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p>

“这和你有关系吗？”</p>

“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