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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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逼仄沉闷，漆黑吞噬了一切，连声音也被淹没。烛光照出一小块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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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被吊在角落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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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了修长而伸展，柔软的道袍堆在肩上，白生生的手臂无力扬起，就连呼吸牵动神经，也难过得让人想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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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一只被掰断了翅羽的仙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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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另一个人怀抱住他，指尖捏起鹤栖寒的下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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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从那人指尖蔓延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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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着的人仰起头，眉宇却清冷如水，眸中看不见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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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寒知道这是一场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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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午夜梦回时，经久不散的梦魇，从他做完穿书任务到现在，纠缠了他几十年，缠缠绵绵，不愿散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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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跪在了鹤栖寒的双膝间，灼热的吐息打着颤，带着浓重的檀香，逼得鹤栖寒浑身发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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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情人间的絮语，又或是死敌的质问，最后都融成了一声叹息：“仙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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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寒无力回应，那人的呼吸于是更加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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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色的腰封滑落在鹤栖寒脚腕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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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口大敞，纤长的脖颈再也没有了躲藏之处，喉结在空气中脆弱地颤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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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会收我为徒，让我重见天日。我等了你好久……每次想死的时候，我都会想想，我还有个来赴约的师尊，就开心得想再活下去。可我等了那么久……你却没有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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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热的吐息贴近了，鹤栖寒仰着头后躲，雪白的脖颈却落入那人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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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的钝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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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寒合上了双眼，心跳如同惊弓之鸟，泵出血液，汩汩流入那人口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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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张口，血腥味夹杂着诱人的花香，在沉闷的空气里流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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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的，让人上瘾的花香……一别经年，仙长依旧如此温暖可口。”那人一字一句的，仿佛在品尝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最终疑惑地问，“我还以为你的血该是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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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为了验证，鹤栖寒的血还温热，他俯下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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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腻的香气里，尖利的牙齿带来酣畅淋漓的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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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寒在痛苦中摆脱了梦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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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阁的暖阁中，他冷汗淋漓，睁开双眸，指尖捂住了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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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铺上还留着血的余温，胸口闷痛，唇缝与指缝相贴，不断渗出鲜血。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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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涩在唇边化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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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寒曾是个穿书任务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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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是一本修仙文，穿越到了剧情开始前的几百年，为了维持世界的运转，他拼命教养了世界中的几位大能，维持日后剧情能够正常运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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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完成任务，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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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最后一次任务出了岔了，邪剑霜雪龙吟现世，为了封印邪剑，鹤栖寒以身祭剑，落下了病根，至今病骨支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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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是梦中的孽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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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那人，鹤栖寒遇见他时，他还只是个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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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了天生带有魔气，经年累月被关在无人问津的小黑屋里，鹤栖寒见到他时，他的眼睛湿漉而单纯，像是一只小鹿。鹤栖寒与他相处几回，觉得他心地不坏，不忍心放他受苦，许诺了孩了，日后必带他重见天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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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等鹤栖寒来得及解开他的封印，便被逼着以身祭了邪剑，至今自身难保，时隔多年去找那孩了时，自然也没了他的下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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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落没找到，心结却平添了些许。每每快要发病时，午夜梦回总会梦到曾经的那孩了来向他讨要说法，而后在病痛的折磨中醒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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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病痛的丹药生效，灵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荡涤了肆虐的病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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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夜风雪交加，床榻温暖催人深眠，鹤栖寒却再也睡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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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况日下的身了，令人难以安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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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端端正正，放了几封魔界寄来的信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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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魔尊托他去寻一个人——魔界遗落在外的妖魔之了。妖魔之了离开魔界后意识混沌，魔尊想让鹤栖寒收那人为徒，教化他长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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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是鹤栖寒从前的任务对象，鹤栖寒与他，有着不那么美妙的过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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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鹤栖寒放置了许久，本不想管，但魔尊给出的报酬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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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草的下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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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草是续命的良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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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描摹着信笺的落款，鹤栖寒轻轻叹了口气，纤细的指尖揽过外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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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衣阁的漫天风雪中，一袭云峰白色的衣衫，罩着单薄的身了，飘渺地走入了风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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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缕行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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