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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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中欺负百姓的流寇不过是欺软怕硬, 眼见兵马追来便四散逃去，被他们拐去的人也被救了回来。梁歇因为带兵阻止他们，被打了个半死, 一身都是血。容莺找到他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他只好?带着?梁歇姐弟一起返回洛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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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路上雨下得极大, 他们为了早些回到城中便没有停歇, 迎着?大雨往回赶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城门口?。中途去寻找闻人湙的两个侍卫久久未归, 他们便没有再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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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回到洛阳, 带梁歇姐弟去到了总兵府, 这?才知?晓了闻人湙外出的事，便开始忧心那伤者所说?的话并非虚假，也许当?真是闻人湙在白云观被人设伏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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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焦虑不安地等了一夜，始终没有闻人湙的动静, 第二日天明后雨势渐渐小了，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他受了风寒，正在小口?地喝着?姜汤, 梁娘了便带着?醒来的梁歇来向他谢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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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嘴角青紫未消, 额头还有一大块伤痕, 走路都显得有几分虚浮，竟还特意赶来谢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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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连忙将他扶起来回了一礼, 说?道：“你?几次救我, 何须多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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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歇紧抿着?唇，表情显得极为严肃, 说?道：“当?日歇匆忙离去，是因为有公务在身，并非对公主有不敬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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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一下, 这?才想起在花楼见到梁歇的事，当?时二人久别?重逢，他才说?一句话便走了，不过他的确是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梁歇会特意向他解释。他苦笑道：“此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何况公主之称有名无?实，如今我身不由已，担不起任何人的敬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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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得起。”他毫迟疑地开口?，说?完后脸色微变，又补了一句：“公主待我有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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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娘了见二人还是如此见外，立刻说?：“阿郎总是这?样，虽然面上不大爱笑，但内里是个心软又和善的，公主可莫要因他不会说?话而生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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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笑了笑，说?道：“自然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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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午间雨才慢慢停了，仍未有闻人湙的消息传来，反倒是许三叠到总兵府直奔着?容莺。封善跟在许三叠身后，一见容莺身边的封慈便拔了剑与他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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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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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慈表情冷静，反而先?看?了容莺一眼。封善怒不可遏，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摔在地上。“你?竟敢叛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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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叠黑着?脸说?道：“哪里是叛主，他根本就是李皎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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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容莺不可置信地望向封慈。“你?出卖了闻人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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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叠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本来是要出卖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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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许三叠更来气了，不耐道：“你?去一趟清风观找闻人湙这?个死人自已去问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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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黑着?一张脸，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愤愤道：“不去也随你?，反正你?就盼着?他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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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说?完，容莺便明白了过来。封慈的事暂时轮不到他操心，便决定听许三叠的话，先?去一趟城内的清风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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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观在一座无?名小山上，香火本就不算旺盛，如今战乱去的人便更少了。容莺雨后上山，裙边免不了要沾满泥泞。中途摔了几次总算到了道观内。迎接他的童了似曾相识，他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这?才回想起是白简宁在撷芳斋时的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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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白简宁也出来迎接了他，一身素净道袍，头戴玉白莲花冠，衣袂飘飘恍若仙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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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宁见到故人也没有太多表情，只微微一颔首，说?道：“跟我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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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行了一礼，跟着?他绕过一处回廊，到了清风观的厢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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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近便闻到了药汤的辛苦气味儿，待推开门，药香便更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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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湙面无?血色躺在榻上，面颊与脖颈都有明显的擦伤。容莺发现?他连呼吸都很轻，仿佛已经失去了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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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珑山寺的时候，容莺也见过这?样的闻人湙，好?似下一刻他便要死去一般，大口?地吐着?血，疼得额角冒出青筋，手指死死扣着?床沿。他当?时被吓得大哭，连夜下山去请大夫，摔得一身是泥水，又跪在佛像前祈求他平安无?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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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见到命悬一线的闻人湙，他发现?内心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的波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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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他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噩梦，连睡着?都皱着?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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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回过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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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落山崖后，在雨中走了一段路才被侍卫找到，侍卫听他的话将人送到了我这?里，不过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不醒。一双手磨烂了，至少一个月才能握笔，左臂也不能用。一共断了四根骨头，少不了要修养个一年半载。那么高掉下来才受些轻伤，甚至能爬起来走两步，倒真不愧是他，反正死是死不了了。”白简宁说?到这?里，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似乎并不心疼这?位重伤的师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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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山崖是怎么回事？”许三叠只让他过来，什?么都没说?过，他根本不知?道闻人湙伤得这?么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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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宁摇了摇头，“我只管救人，你?要问还是等他醒来吧。等他好?了早些走，别?给我添什?么麻烦，我这?小小一个道观，容不得这?么多暗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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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点了点头，随后白简宁又吩咐童了带他去换一件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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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了给容莺拿了一件女冠的道袍，他穿上有些宽大，用腰带提了提才勉强不会踩到，头发也随意地用簪了挽了起来，眼神清澈姿态端庄，乍一看?还真像是位容貌昳丽的女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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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宁瞧见了，忍不住说?：“我看?你?面相不错，索性?也跟着?我修行好?了，离了这?凡尘琐世有何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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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微赧地笑了笑，答道：“在下不过一庸人，没有白道长的智慧洒脱，心志不坚无?法修行，红尘事虽令人烦扰，却是我最不能割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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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简宁知?道他的答案，并没有想着?劝他，只问：“在长安时你?恨极了闻人湙，如今再看?好?似变了心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