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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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贵妃宫中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传出去，姜藏月不知情且在安乐殿处理冬菜。</p>

每年这个时候御园会向宫中进献冬菜，汴京气候严寒，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会贮藏冬菜，以备冬日之需。</p>

今年内务府倒也记得给安乐殿分冬菜了，姜豉、红丝、末脏、鹅梨、蛤蜊、螃蟹等。</p>

已经是寒冬腊月了，这雪一日比一日下得大，纷纷扬扬，一片片白印着廊檐下的点点红，高公公踏进安乐殿的时候，手中的盆儿打滑都飞了出去。</p>

满初一边儿拣地上的螃蟹一边儿给高公公行礼：“奴婢见过高公公。”</p>

高公公是过来送螃蟹的，而且送来的螃蟹比内务府分过来的大了半个巴掌有余，八爪俱全，金黄肥美，可见很是诚心。</p>

这冬日吃蟹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也就今年安乐殿自己立起来有福气赶上了。</p>

高显在安乐殿缓了一会儿，暖了手脚，这才哈着气儿道：“老奴不过顺路经过安乐殿，正好儿送些蟹来，还有些个事儿。”</p>

“圣上早早儿就说了，宫廷殿门前的雪都不用扫，且落上几日得祥瑞才好，你们可莫要犯了圣上的忌讳。”</p>

如今安乐殿的门庭也算是立起来了。</p>

他瞧着纷纷扬扬的雪，细着嗓子又道：“前个儿便是有宫人忘了这事儿活生生拖到宫门前杖毙了，那叫一个惨，宫中禁卫巡视很是频繁，自个儿要注意。”</p>

姜藏月道：“奴婢都记下了。”</p>

高显满意点点头，自打永芳殿出了事儿，苟德全在御前便也没能再蹦跶起来，可是让他快活了好些日子。</p>

安乐殿只有不出事，他在御前才能混得风生水起，他也不介意照拂姜姑娘几分。</p>

高显前脚刚走，后脚华贵妃宫中阿秋便来了安乐殿。</p>

阿秋一身深青色袄裙，脖子上围着雪白围脖，行走间不落一丝声响，可见也是个规矩厉害的，待入了殿后冲着姜藏月福了福身：“姜姑娘，贵妃娘娘说是冬日怕安乐殿供给不足，念着交情还请姜姑娘去咱们宫中领赏。”</p>

姜藏月眸子落在她身上：“阿秋姑姑，贵妃娘娘可是点名要奴婢去？”</p>

无风不起浪，无算不上门。</p>

华贵妃宫中闹了一场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二殿下心性良善，华贵妃当年并未参与姜家灭门一事，她也不会无缘无故便算计。</p>

如今遣了阿秋登殿门，来者不善。</p>

阿秋面上挂着和善的笑，瞧着没什么心思，但因着是华贵妃身边的人，入了安乐殿与安乐殿女使相谈甚欢，倒也让其余各宫在揣摩到底是什么意思。</p>

殿中宫婢和内宦也隔着远远儿瞧着。</p>

“安乐殿并不缺供给，有劳贵妃娘娘关怀。”姜藏月福身回礼。</p>

阿秋瞧着说话滴水不漏的少女。</p>

寒冬腊月，大雪纷扬，苍穹间稀疏的光晕打在着浅青袄裙的少女眉眼之上，眉眼淡然平静，露在外的手腕白皙清透，那股微凉的不染纤尘之感犹盛。</p>

阿秋顿时明白了贵妃娘娘为何要她小心应付，安乐殿的姜女使不是个善茬儿，就连二殿下都着了道。</p>

不过贵妃娘娘若铁了心要对付的人，也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p>

阿秋收回思绪依旧挂着热情的笑，还伸手牵住她的手：“瞧姜姑娘说的什么话，姜姑娘待二殿下好，贵妃娘娘自然也不会薄待了姜姑娘，左右领个赏的事儿，转眼也就回来了。”</p>

“听闻二殿下在殿中修习课业？”</p>

阿秋手顿了顿，笑容更真切了：“可不是，二殿下说了今年国子监的事儿可不能让贵妃娘娘再丢面儿了。”</p>

姜藏月看着她的眼睛。</p>

庭芜也伸了个脑袋出来：“去呗！又不是什么坏事儿。”</p>

殿内宫婢和内宦也窸窸窣窣交谈着。</p>

阿秋让身后跟来的宫婢给安乐殿的人送了些冬果，一番收买人心的举动做足了。</p>

“姜姑娘莫不是疑心贵妃娘娘会害你不成？你帮了二殿下娘娘感激都来不及呢。”</p>

“贵妃娘娘说了，今冬瑞雪兆丰年，自然让大伙儿都过个舒坦年，姜姑娘，贵妃娘娘还在等着呢。”</p>

“贵妃娘娘说了。”阿秋叹气，有些为难瞧着她：“若是姑姑未将你请过去，二殿下怪罪下来，又是个骄纵性子，姑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p>

她一番软磨硬泡，又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红人，若今日拒绝来日便有一顶大帽子扣在她头上。</p>

于是姜藏月没有多言，便跟着阿秋去华贵妃宫中领赏，待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她看向安乐殿门前。</p>

将托盘递给庭芜后，她目光瞧着安乐殿门前的长长宫道。</p>

宫道上有明显清雪的痕迹，这会儿只剩下湿漉漉的青石板，人走过留下浅浅的脚印。</p>

一会儿功夫将长达十几米的宫道清理得干干净净，可见是动用了几十个人的人力。</p>

姜藏月目光浅浅：“贵妃娘娘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p>

若是当初华贵妃与她为善，不过瞧着她有利用价值，想借此与纪宴霄搭上关系，可纪宴霄如今靠近廷尉府，她便干脆撕破脸了。</p>

得不到便要毁得干干净净。</p>

姜藏月知道今日去领赏其中有诈，但这个圈套设在明面上不得不钻，华贵妃竟然顶着纪鸿羽不许清雪的命令行事。</p>

华贵妃想要了她的命。</p>

更想借此机会打垮安乐殿。</p>

如今倒也不介意破釜沉舟。</p>

姜藏月让破口乱骂的庭芜看好不要让人进这条宫道，面色清冷，手中内力汇聚，隔壁废弃宫殿的飞雪逐渐汇聚成小型旋风，不过顷刻间宫道重新铺满整片雪白。</p>

她这才收了手。</p>

宫道拐角尽头庭芜和满初拦着人不让过，这副模样在阿秋带着禁军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心虚极了。</p>

阿秋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p>

还是贵妃娘娘的法子好，安乐殿的人违逆圣上命令清扫殿前积雪，今日必定讨不了好。姜藏月平日里再冷静又如何，她可是请了好几十个人趁着那会儿功夫将雪清理了。</p>

阿秋瞧着拦人的两人，不由得有些阴阳怪气。</p>

“姜姑娘方才从贵妃娘娘这里出去，有些赏赐拿漏了，我又听说安乐殿门前的积雪被清理了，如今你们拦在宫道前，是想大逆不道？”</p>

姜藏月听着不远处的争执，庭芜叨叨开来：“阿秋姑姑这是什么意思，安乐殿前的积雪姑姑不是走时才瞧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