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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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腾没答话，面色冷峻地盯着她，眼神清明，丝毫不见昨天晚上的脆弱病容。</p>

阮念初昨晚守到大半夜，还没怎么睡醒，大脑卡壳，竟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对面明显僵了瞬，但并没有躲开。</p>

她试了试温度，又拿另一只手试自己的，点头，语气里的喜悦显而易见，“看来阿新婆婆的药没过期。你烧已经退了。”</p>

厉腾拂开她的手，淡淡的，“谢了。”</p>

“……不客气。你也帮过我好几次，当报答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只好扯唇角，挤出笑容掩饰。</p>

对话只进行了一回合，便陷入冷场。</p>

半刻，厉腾下床站起来，赤着上身走到柜子边，拎起个箩筐，从里头扯出一件黑色背心套上。余光看见她呆站在床边。</p>

他回头，瞥了眼床边的椅子，“你昨天晚上就那么睡的？”</p>

阮念初点点头。</p>

厉腾把昨天脱下的黑T捡起来，一看，上头汗和血凝成了硬块儿，已经不能再穿，便揉成一团随手丢进垃圾桶。听不出什么语气：“我占了床，你可以去阿新那儿睡。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p>

闻言，阮念初没有答话。她不是想委屈自己。他昨晚高烧不退，救人救到底，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在这里守着。</p>

穿好衣服，厉腾扭头走向门口。</p>

她一愣，“你要出去？”</p>

他动作顿了下，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问，“嗯。”</p>

阮念初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蹙眉道：“你腰上那么长一条伤，起码得静养半个月才能走动吧。”</p>

这次，厉腾回身看向她，勾了勾嘴角，眼底却一如既往的冷，“你当这儿太平盛世？”</p>

“……”她被堵得没了话，看着他依旧苍白的唇色，无言。</p>

数秒后，他收回视线，拉开房门出去了，只撂下一个背影和四个汉字，“别管闲事。”</p>

*</p>

阿新婆婆记挂厉腾的伤势，晚饭的时候，专程给他多熬了一碗鸡汤。只可惜，等厉腾回来的时候，鸡汤已经凉透。</p>

他倒是不介意，冷饭配凉汤，吃得点滴不剩。</p>

阮念初坐在窗台前，把枯死的稻花一根一根扔进垃圾桶，随口道，“看得出来，阿新婆婆是个很好的人。”</p>

厉腾看了眼那些被扔掉的花穗，不动声色，故意无视她的弦外之音，“是挺好的。”</p>

阮念初转头看他，笑了下，“那她为什么会和你们待在一起？”</p>

“奇怪？”</p>

“很奇怪。”她不隐瞒，并且不带丁点恶意，实事求是地说：“阿新是好人，你们是坏人。”</p>

厉腾没答话。须臾起身，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脱下了上衣，拿出一包被捣碎的草药渣子，扣上腹部的伤口。她脸微红，移开目光看别处，支吾道，“……下次你要脱衣服的话，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或者背对我？”</p>

真是个野蛮人。</p>

厉腾应得漫不经心，“之前一个人过惯了。对不住。”</p>

这句话，听着很有歧义。但他说这话的神态，冷淡而平静，实在没办法让人产生任何联想。阮念初抚了抚额。</p>

随后听见旁边问了句：“你觉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p>

阮念初略思考，答道：“好人心地善良，坏人心狠手辣。”</p>

厉腾笑了下。</p>

她抿唇，“你笑什么？”</p>

他背靠墙站定，点燃一根烟叼嘴里，掏出随身带着的伞刀和一绺磨砂纸，一下一下地磨，眯了眯眼睛，“阿新也杀过人。”</p>

“……”阮念初眸光蓦的惊跳。</p>

“被杀的人糟蹋了阿新的闺女。那闺女已经快嫁人了，出事以后，第三天就跳了河。”厉腾语气很淡，须臾，撩起眼皮看她，“有时候是非善恶没那么分明。有的人做坏事，是身不由己。”</p>

话说完，屋子里便陷入数秒钟的寂静。</p>

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道：“那你也是么。”</p>

“……”厉腾磨刀的动作骤然顿住，侧头看她，眸光精锐研判，像能看透人心底。</p>

阮念初不躲不闪，硬着头皮跟他对视。</p>

半刻，他移开眼，继续磨自己手里的刀，忽然弯唇，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看你护照上的信息，好像才刚满十九。小姑娘，等哪天出去了，把这儿的所有事都忘干净。大好青春，别留下太深的阴影。”</p>

出去？她倒是做梦都想，可真的能么？阮念初眸光黯下来，耸肩，语气里自嘲交织沉重，“但愿，承你吉言，真有能出去的那天吧。”</p>

厉腾垂眸，手指刮了下锋利的刀刃。</p>

一室只余静默。</p>

那时，不知怎么的，阮念初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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