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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人间有白头(2)</p>
“铁三角”安安静静的, 表情实在精彩。</p>
赵西音说完也没觉得后悔,说了就说了吧,他为她出头惹的事, 欠的, 还了。</p>
她往地上一蹲, 小小一只,埋着头。</p>
周启深浑身回了暖, 越来越暖。夏天的尾巴上,他分明感受到了徐徐春风。周启深跟着弯下腰, 他一挨近,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又缠上了赵西音的五官六感。</p>
周启深隐着笑,低声答应:“好, 我不抛头露面。”</p>
赵西音蹲着,没动。</p>
以为是女生的矜持,周启深越想越舒坦, 又道:“你起来,都是熟人。”</p>
顾和平和老程都懂, 拎得清分寸, 不拿姑娘家的主动之举当笑谈。正正常常的语气帮着宽解:“没事儿的小西,周哥是感谢你。起吧, 让周哥请你吃个饭。”</p>
默了好久的赵西音终于出声, 她扭头看了周启深一眼,说:“我肚子疼。”</p>
是真疼, 从F区跑过来两个八百米是肯定有的, 赵西音跑急了,喘着气呼吸,腹部疼得厉害。周启深皱了皱眉, 然后整个人蹲下来,两手抓紧她胳膊,就这么把人扶了起来。</p>
赵西音缓了一会儿,好些了。眼神特无奈,“我就跟你说一下,也许不是真的。”</p>
“嗯。”周启深看着她。</p>
“注意点总没错。”赵西音又交待。</p>
“好。”周启深点了头。</p>
一旁的老程对顾和平使眼色,似笑非笑的,“他这样像不像一个听老婆话的五好丈夫?”</p>
顾和平使劲点头,像,真像。</p>
赵西音跟他俩打招呼,“程哥,和平哥,再见。”</p>
老程拦着人,客客气气的:“小西,程哥请你吃这顿饭,赏个脸。”</p>
赵西音瓮声说:“不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呢。”</p>
再强行挽留就刻意了,赵西音走后,老程终于对周启深说了一句肯定话:“周老板,你是个怕老婆的男人。”</p>
赵西音回来之后,岑月都看出来她情绪明显不高。问也不说,日料也没吃几口,状态怏怏好像生了病。走的时候赵西音还挺抱歉:“对不起啊,今天没陪你好好吃饭,下次你来我家吧,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p>
岑月挺担心她,“我吃得很开心的。你没事吧?我觉得你脸色不太好。”</p>
赵西音揉了揉肚子,“吃得有点杂,胃不太舒服。”</p>
把岑月送走,赵西音打车去了月坛西街。</p>
到的时候,季芙蓉还在看诊,干净整洁的诊室里,白炽灯照得明晃。年轻妈妈抱着发烧的宝宝,季芙蓉正在检查舌苔。赵西音没打扰她,坐去一旁的沙发上,人微微往后仰,目光幽幽地盯着白墙。</p>
十分钟后,季芙蓉拍了拍她肩膀,“睡着了?”</p>
赵西音睁开眼睛,虚虚一笑,“季姨,您忙完了?”</p>
季芙蓉身材小巧,白色医褂穿在她身上倒显温柔。层次分明的短发贴在耳后,看着不过四十年龄。</p>
她用手背试了试赵西音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p>
赵西音嗯了声,双手轻轻盖住小腹,“肚子又疼了。”</p>
季芙蓉没大意,扶她起来,“疼多久了?怎么个疼法?你进去躺着,我给你看看。”</p>
仔细检查后,季芙蓉放了心,但还是忍不住责怪:“跑步跑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三年之内不许剧烈运动。”</p>
赵西音乖乖应声,“知道了。”顿了下,又小心翼翼地问:“不是已经三年了吗?”</p>
“别跟我咬文嚼字,我什么意思你得清楚。我给你开点药调理,按时吃。”季芙蓉温言细语,仔细核对好剂量,“你这两天请个假,最好在家休息。如果怕你父亲不方便,上我这儿来。”</p>
这还真难办了,赵西音说:“团里不好请假呢。”</p>
季芙蓉严肃了些,“还要不要身体了?”</p>
赵西音小声说:“这么久了,应该没问题的吧,我今天就是跑步跑急了。”</p>
季芙蓉也不跟她争,还是平平静静的语气:“我给你姑姑打电话。”</p>
赵西音肩膀颤了颤,不敢吱声,跟蚊子似的:“我听您的。”</p>
季芙蓉笑道:“拿你没办法,你就只怕你姑姑。但小西,听季姨的话,你虽年轻,但那时候后续治疗没跟上,落了病根你自己也清楚多难受。”</p>
赵西音不吭声,垂着头,头发两缕散在额前,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季芙蓉多的话不再说,帮她把药整理好后下班,“走吧,送你回家。”</p>
赵西音指了指装药的透明袋子,“季姨,换一个吧。”</p>
她怕赵文春看见,也怕赵文春问起。</p>
赵西音跟团里负责人请假,两天不批,问她有什么事,赵西音扯了个理由说姨妈疼。这位新来的负责人是名男性,见怪不怪,以明日苏颖与阮黛亲自过来第一次合练为理由,冷情拒绝:“吃止疼药吧,队医那里有。”</p>
苏颖自那一次高冷露面后,给众姑娘留下的印象实在一般。第二天,团员们议论纷纷:“我还是喜欢阮黛,人多好呀,一点也没有明星架子,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给咱们送礼物呢。”</p>
又聊到苏颖,“我看过一些娱乐新闻,说她人特不好伺候,还有点耍大牌,不知骂哭过团队多少演员。”</p>
“但她跳舞真好看,那支《凤凰于飞》我最喜欢了,跳得跟成了精似的。”</p>
“有人说她是年轻版的戴老师。”</p>
岑月听了一圈八卦,推了推旁边的赵西音,小声问:“你今天精神比昨天更差了,没事儿吧?”</p>
赵西音盘腿坐在地上,“有点不舒服,感觉肚子岔气了。”</p>
岑月挺担心的,“今天和苏颖一起排练,你撑得住么?”</p>
赵西音一直用掌心盖在小腹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一片凉。她哎的一声叹气,“尽量,希望不要折腾太久。”</p>
《九思》这个项目与一般影视作品略有不同。立项宣传之初,就是以舞台剧和大荧屏两种形式呈现,全国院线上映的同时段,舞台剧世界巡演一并进行。庞策以武侠巨制闻名,之后导过的影视题材百花齐放。到了他这个高度,追求得已不是金钱名利,专业领域的创新拓展更似是敢为人先的使命感。</p>
电影拍摄自然考量市场,比如拟用阮黛作为女一号,比如用炙手可热的苏颖作为提升逼格品质的亮点。男一号更是四座金马奖影帝得主。</p>
不过传闻满天飞,媒体曝了不下三次,说是苏颖与阮黛面和心不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撕逼,群众喜闻乐见。</p>
《九思》舞蹈部分的动作团里早已学完。合练也是八|九不离十,今儿和苏颖一起,人人紧张。苏颖一身素纱白裙,黑发成髻,眉眼清冷得不像凡人,进来起就没正眼看世,仙姿飘飘不屑众生。</p>
戴云心陪同文旅部的参观团远赴美国进行艺术交流,今日只她一名助理在场。张一杰作为凡天娱乐金牌制作人,自然也在。孟惟悉是之后进来的,也够低调,站得远,负手而立,目光看着舞台,足够认真严肃。</p>
赵西音在第二排,起范儿的时候,队形基本就是个大三角的架构。苏颖领舞,随着厚重深长的钟鸣鼓响,古筝清弹,曼妙悠远,意境一下子起来了。</p>
虽然没统一服装和妆容,但鲜活美丽的面容就是最好的风景。百里挑一的舞者,精益求精的动作,神与韵灵动,此时此景只让人想到一句诗:</p>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p>
前奏过后,队形变换,六位演员与苏颖一起齐舞,音乐变点,欢快愉悦起来。这一部分很抓眼球,以高难度的旋转与跳跃六次不间断衔接为看点。当时赵西音她们练了很久,起跳的时机,跳跃的高度,旋身时的频率几乎都练得毫厘不差。</p>
这时,苏颖忽然停了下来,打了个手势,是示意乐曲继续。</p>
她下台,站在舞台前方,不苟言笑地盯着六位舞者,她眼神平静得像深海静湖,抠着她们的每一个动作,一时也瞧不出个喜怒。</p>
张一杰与戴云心的助理走过来,助理笑着递去一瓶水:“苏姐,受累。”</p>
苏颖接过,微微点头。</p>
戴云心走前交待过,她人虽不能来,但务必将整场录下来,尤其是赵西音的部分。助理手持相机,没敢怠慢。</p>
张一杰瞧出了苏颖有想法,便笑着说:“指点一下。”</p>
苏颖侧过头,指着左边站位:“她就是戴老师一直推荐的人?”</p>
“对,赵西音。”</p>
周围安安静静的,都察觉出了气氛怪异。苏颖终于露了笑容,笑得目无余子,笑得眼空四海,讥讽道:“戴老师的要求标准似乎是越来越宽容了。”</p>
戴云心的助理一听,心头凉了半截。她之前已经发过一部分视频给远在美国的戴云心。那边时差现在应是深夜,但戴云心没有休息,十分迅速果决地发来回复:</p>
“她今天是怎么了,跳得软绵无力!旋转的时候不够干脆利落,你们没给她吃饭吗?!动作都做不到位,还讲究什么形神兼备!让她自己也看看录像,是不是六个人里最差的!”</p>
与苏颖这一番态度倒是前后呼应,有因有果了。</p>
苏颖是古怪脾气,不如意了直接撂局走人。搁在别人身上那是不讲理,耍威风。但她的气质气势镇得住,好像就该这么做似的。方才的话不轻不重,足够很多人听见。此时大家面面相觑,或探究或可怜的眼神都往赵西音身上瞄。</p>
音乐停,队伍散开,赵西音还站在原地,她脸色发白,缓了十几秒,才慢慢迈开步子。迎着乱七杂八的目光,只有岑月跑了过来,一把扶住她,“赵西瓜,你还好吗?”</p>
赵西音皱了皱眉头,不说话,显然是不太好。</p>
“哎,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请个假呢。”</p>
“我请了,不批呢。”赵西音也是愁眉苦脸,脸色白,唇色也白。</p>
岑月扶她又走了几步,自顾自地说着:“原来你生理期这么疼啊,平常没觉得呀,你是不是……啊!赵西音!!”</p>
肚子钻心一疼,赵西音没站住,直接栽去了地上。</p>
场面一下子慌乱,岑月还没来得及扶住她,孟惟悉已经冲了过来。他单膝跪在地上,两手合成臂弯,将赵西音轻松抱了起来。</p>
张一杰没料到孟惟悉会当着人的面儿亲自这么干,岔神一秒,孟惟悉已冲他一声吼:“愣着干嘛?把车开过来!”</p>
前呼后拥一堆人都挤向了门口。</p>
事情发生不过十来秒,好多人这才反应过来,炸了:“那,那是孟总吧?凡天娱乐新任一把手原来这么年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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