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别梦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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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宵别梦寒（3）</p>

落叶知秋, 月笼轻纱，这本该是一个好夜。</p>

周启深拽着赵西音，从包间到长廊, 稀里糊涂拐进一个空房间。然后把她往沙发上一丢, 手心啪的一声按住门板, 隔了外界的光和声音。</p>

赵西音被他扔得头冒金星，劲儿还没缓过来, 周启深又近身弯腰。</p>

左手桎梏不让她动弹，右手往自己的衬衫领口摸, 就见一扯一拉一拽，黑色领带顺着脖颈像一条流动的窄溪，乖乖缠在周启深指间。</p>

“你干嘛？哎呦！”赵西音手腕吃痛, 她大骂：“周启深你混蛋！”</p>

周启深用领带把她绑了个扎扎实实，不解恨，还系了个死结。最后坐回门边的沙发上, 翘着腿，划燃火柴, 烟雾萦绕里, 他沉默地抽起了烟。</p>

房间内没有开灯，外面匀进来的光黯然失色, 以一种微妙的存在笼罩住周启深。周启深五官本就立体, 淡淡光影下，层次便更分明。男人的衬衫扯落了两颗扣, 露出利落的锁骨和微凸的喉结。</p>

他在火光里微微眯眼, 目光又飒又凉地专注于她。</p>

赵西音被领带绑住手，费劲地扭动试图起身。一静一动的对比，让人心头格外屈辱。好不容易站起来, 便不管不顾地跑到周启深跟前用脚狠狠踹，“你变态啊，你给我松开！”</p>

周启深受伤的腿还疼着，这丫头狠了心，每一下都要死命。</p>

赵西音见他眉头微皱，痛色上脸，脚上的劲儿立刻减了五分。愤愤问：“你解开，你解不解？”</p>

周启深不为所动，烟也不抽了，直接指间碾熄。</p>

赵西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开始流眼泪，哭声不小，哽咽啜泣，“你混蛋，你就知道欺负我。”</p>

周启深憋屈成内伤，“赵西音，今晚咱俩谁欺负谁？我迟早有天被你欺负死。”</p>

赵西音呜呜哽咽，“我玩儿我的，又不花你的钱。你在这发什么脾气，都怪你，就怪你！”</p>

周启深气晕了，“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还喜欢玩角色扮演？那什么男人，穿个阿玛尼就真成总裁了？”</p>

赵西音怼回去，“你别侮辱人，人家靠本事拿提成，一点也不卑微。假总裁怎么了？真总裁又怎么了？还不是狼心狗肺的死变态。”</p>

周启深拍着桌子站起，特别猛的一下。</p>

赵西音被他这突然之举吓得连连后退，又惧又气，梗着脖子嚷一声，“干吗？你又要打我吗？！”</p>

针尖麦芒，一招毙命。</p>

周启深几乎瞬间就颓了，方才的气愤偃旗息鼓，心里又痛又懊悔。脸色这么一变，变得愈发苍白。时隔多年，那块不能触碰的旧日之殇，被赵西音一句话浓缩概括，如一颗炮弹，轰隆隆巨震，威力依旧无穷。</p>

终于该坦然面对了。</p>

周启深气息深沉，吸进来的是压力，吐出来的是忐忑，他哑着声音，声音甚至在发抖，“小西，当年我不是故意的。”</p>

赵西音心里的感受，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艰难。她轰轰烈烈指责，安安静静反思，最后心里一片潮水涨，平平静静，并没有掀起巨浪。</p>

“周启深。”她伸过手，黑色领带缠绕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平声静气道：“给我解开。”</p>

这个份上，哪儿还敢嚣张。</p>

周启深低着头，碰到她手的时候，指头发颤。</p>

几年部队从军，各种技能都得心应手。周启深能力突出，什么比武都能代表队里争个名次，战术解绳的门道练得熟溜。结婚后不务正业，干脆都用在了赵西音身上。</p>

那时不用领带，有专门的绳，红艳，重欲，那是他俩最好的时候，醉生梦死，不知明天。</p>

没几下，腕上的领带就解开了，周启深喘了一口气，“好了。”</p>

赵西音收紧领带，没还，然后反手抓住他，这才原样奉还回去。领带在男人手腕上乱七八糟地绕，泄恨似的打死结，赵西音边绑边骂，“绑死你，把你绑成大螃蟹，清蒸红烧，放油锅里炸！”</p>

周启深眼睛都不眨，只说：“你别听你姑姑的话。”</p>

赵西音绑得一脑门的汗，负气道：“至少她不会伤害我。”</p>

周启深皱眉说：“你团里就要考核了，上这地方就容易出危险。你要真想玩，至少等结果定下来了再来。你姑姑不了解你现在的情况，但你自己要考虑周到。”</p>

赵西音低头一笑，笑得灿若千阳，“也对，下周再来。”</p>

周启深神情淡然，“嗯，我下周再来。”</p>

“你来干吗？”</p>

“当头牌。”</p>

赵西音瞠目结舌，实在佩服这人的厚脸皮。周启深泄了劲，忽然低下头，用额头碰着她的额头，呼吸缠在一起，又轻又热。</p>

赵西音被点了穴似的，没动。</p>

周启深哑声，“小西。”</p>

赵西音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然后屈膝抬腿，往他腹部狠狠一顶。眼里的动容悉数退场，只剩坚决语气，虎虎生威的目光里，藏不住脆弱悲情。她说：</p>

“周启深，我不想再被姑姑打耳光了。”</p>

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直到搁包里的手机铃响打破。</p>

赵西音缓了缓神，抖着手在包里翻找。微信视频提醒一遍又一遍，声音时大时小。她今天背的包不算深，但好像就是这样，越着急越出乱。等她把手机找出来时，手指可能恰好碰触了“接听”，小孩儿脆生生的嗓音天生嘹亮清澈。</p>

周启深不敢完全确定，似幻听，似流沙过耳，似乎叫的是——</p>

“妈咪！”</p>

赵西音的动作太快了，把手机从包里拿出的那一瞬，就马上掐断。信号大约也不好，卡带一般带着滋滋杂音。周启深起疑，却又觉得是自己耳鸣。他怔怔望着赵西音，眉头深皱，表情严肃。</p>

赵西音泰然自若，没有一丝慌乱，手机搁回包里，大大方方走了出去。</p>

这一晚像是插曲，天亮之后再回想，荒谬不真实，只剩点点涟漪。她无意连通那个视频后，周启深就跟魔怔似的，也没再追上来兴风作浪。</p>

赵伶夏昨晚应该没回酒店，因为派了司机在门口等赵西音。或许是看上了哪个男人春宵一度，或许是忙于公事不屑沉沦红尘。</p>

人不都是这样，尝过了新鲜，睡一觉，依旧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推陈出新，标新立异，哪有那么潇洒坦然，回归原有轨道，柴米油盐人间烟火，这才是正事儿。</p>

赵西音照常跳舞，训练量越来越大，这天中途休息时，她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意外的是，丁雅荷两小时前给她发了一条信息。</p>

“小西，谢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