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姑姑，姜蒹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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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辗转，终于到了姜家。</p>

和黎阳城相比，姜家所在的县城明显寒酸了许多，甚至不能称之为城，而更像是一个埠。</p>

瘦弱的农民在地里刨食耕种。</p>

黝黑的孩童站在田野里张望。</p>

来往行人脸上都透着淡淡的哀伤和冷淡，全然没有一点活气。</p>

“姜家曾是河阳望族，人丁近万，为谢家多年征战，不知有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孩子沦为孤儿，到头来，连尸体都找不到，只能立下衣冠冢。”</p>

姜旭缓缓开口，语气悲沉。</p>

昔日谢朗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依靠姜家方才崭露头角，后来更是踩在姜家的头上，一步成为了黎阳最显著的年轻翘楚。</p>

姜家为此付出良多。</p>

可到头来，这位姜老太公最信任的姑爷，却在功成名就之时，一脚将姜家踹开。</p>

都说谢家麒麟儿，不知河阳皆枯冢。</p>

姜家人对谢朗天的恨，可想而知。</p>

谢述心情沉重。</p>

“那是谁啊？坐马车上，这么神气？”</p>

“你不知道啊？姜老太公把谢述从黎阳领回来了！”</p>

“谢述？就是那个畜牲的儿子？”</p>

“谢家的人都是畜牲，好好在黎阳待着，跑我河阳来做甚？”</p>

姜老太爷皱着眉：“让那些人闭嘴。”</p>

谢述却制止：“外公，我想听。”</p>

过去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多。</p>

他想听听，谢朗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畜牲。</p>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黑发少年拦住了马车。</p>

他拿着一柄木剑，直指谢述。</p>

“谢家人，滚回去！”</p>

“姜温，好样的！”</p>

“精神点！”</p>

“别丢份！”</p>

周围响起姜家人的叫好声。</p>

“这孩子叫姜温，爹娘都在剿匪时战死，你爹许诺过要给功赏，结果回头就把这事儿忘了，当时姜温才几个月大，腊月天就把人孩子丢乱葬岗，若非同村人发现，这孩子估计得被当成尸体一道埋了。”</p>

“他还有个哥哥，叫姜良，也为谢朗天打过仗，受了一身伤无人管，辛苦将姜温拉扯大，前些年因为旧疾也死了。”</p>

姜瞒的声音很冷，比他声音更冷的是赤裸裸的现实。</p>

黎阳军并非没有补助救济。</p>

否则齐显也不会对谢朗天死忠。</p>

但那是对绝对的嫡系而言。</p>

对于姜家来说，战死就地掩埋，伤退无人理会。</p>

面对跟自己相逢于卑微初末的姜家，谢朗天将无情无义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p>

“不必出去，我来解决。”姜瞒说罢就准备出手。</p>

却被谢述拦住。</p>

姜老爷子和姜旭面面相觑。</p>

姜天轻低叹一声，有些事情，确实需要谢述自己去面对。</p>

谢述下了车，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姜温，缓缓道。</p>

“我叫谢述。”</p>

“我知道。”姜温冷冷开口。</p>

“我代替我爹跟你说声对不起，谢家有愧与你。”谢述又道。</p>

“呵呵，不需要你在这里假仁假义……”</p>

“日后杀我爹的时候，我让你先砍第一刀。”谢述道。</p>

姜温：“？”</p>

姜温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谢述一脸认真的表情，他有些绷不住了。</p>

这和他设想的不一样啊。</p>

谢述难道不应该努力维护自己的畜牲父亲，然后说一些高谈阔论的屁话，最终被愤怒的姜家人赶出河阳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