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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天边的乌云,又如断了堤的潮水,漫山遍野都是胡骑。

清水城门大开,胡军却不进驻,而又绕过县城,在城西约五里的田中扎了营。

一众叛军站在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城下经过的胡骑,胡乱猜测着。

“不是已将李承志驱至陇关之下了么,怎突然回来了?”

“怕不是打了败仗?”

“看着军容尚算齐整,既无伤兵,也无伤马,不像败北之态!”

“也才经过多少,怕是还不足两万。便是有伤兵伤马,也该在最后才对……”

“确实如此!”

耳边听着兵卒低声议论,元继与侯刚的眉头越皱越紧。

八成是吃了败仗。

不看兵卒,脸上皆是惶恐之色?

再看马匹,在夕阳的映射之下,无一不是浑身闪亮。这分明是急奔而来,出了不少汗。更有许多战马,口边都泛起了白沫。

若非大败,胡军何秘如此惶急?

但眼中所见之胡骑,已近两万,未绕过县城的还有不少。似是并未折损多少?

一时间不好下定论,元继只好派出亲卫,往东去巡伏罗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日头已落至山巅,才见伏罗的帅旗姗姗来迟。

再往旗下看去,元继与侯刚已不是皱眉头了,而是脸色大变。

伤兵不多,也就百余,但大多都被烧的焦炭一般。

这是……中了官兵的火攻之计?

但百里滩一马平川,便是李承志想用计,也无地利可依仗。再者今日并未起风,何来这般大的火势,竟使三万精骑尽溃?

心里胡乱猜疑着,元继与侯刚快步下了城墙,在城门口相迎。

崔祖螭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待那二人下了城头,他双睛忽的一亮,盯着城下的伤兵,若有所思:“李承志用的,想必是那火油?”

……

仔仔细细的瞅了一阵,见伏罗安然无恙,浑浑全全,元继与侯刚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可是……遇到了些许波折?”

此许波折?

这元继真会说话?

爷爷这条命,今日差点就丢了……

此时想来,伏罗依旧心有余悸。虽坐在马鞍之上,四肢却止不住的发颤。

犹豫良久,他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某败了,中了李氏小儿的诱敌之计。好在得天之幸,某见机的早,才得以全身而退。麾下虽有折损,但不足两成,尚有一战之力……”

听到伏罗之言,侯刚更觉怪异。

官兵西营就只两万兵,且六成都为步卒,依常理,应不是伏罗的敌手才对。

当然,事无绝对。若皆依兵力多寡而论胜负,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少胜多,以寡敌众的战例了。

奇怪的是,才只折损了四五千而已,胡军兵力依旧强于李承志,但伏罗怎就直接退了兵,更是一副“李承志强不可敌”的模样?

元继心中一动,瞳孔急缩,有如针眼:“李承志……可是用了那雷?”

伏罗重重的点了点头:“雷只是其次,魏军直至最后关头,才抛射了一轮。想必依旧如栽所料,此物应极难制,便是李承志手中也无多余。

但其诸般火却,诡异至极:那火箭从数十步之外射来,虽穿不透甲胄,却能引燃铁器?更如附骨之蛆,扑都扑不灭……

还有那铁筒,射出之物足达百步,火花四势,状如流星,且声势极大。虽伤不到人,但马当地就惊……”

元继与候刚齐齐一震:“火油、炮筒?”

伏罗愣了愣,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二位既知此物,为何就未予某提醒半句?”

怎可能没提醒?

侯刚连连叹气:“大人可曾忘了出兵之际,某三番两次提及沃野陆镇军之急报?那信中便屡次提及这炮筒:

当日沃野城内大乱,李承志便依仗的是此物。镇军并镇民皆以为是鬼神之物,皆骇的闭门不出。也更使陆镇军旗下军心大乱,才致沃野之败……”

元继又接着说道:“还有那火油,元某与侯将军也予大人提说过:去年秋,犬子(元乂)与李承志予皇城校场比阵,便用过此物:如附骨之蛆,水浇不灭……也是那时,某与李氏子结的仇……

当时元洛还在位,曾令李承志于河西选址,大量赶制此物,欲配予中军。之后再无动静,想必已制了不少……”

伏罗细细一想,好像真的有印象。脸色缓和不少,但心中逾发后悔。

悔不该不听人劝,差点就一败涂地。

“此地并非长谈之处,可请大人移步,我等入城再议?”

元继抱拳揖道,“另元某已令崔郡守备足酒肉、粮草。若大人亲卫意欲城中驻营,某即刻便让麾下送至营中……”

伏罗却直摇头:“某宿惯了毡账,住不惯石屋山,就不入城了,将酒肉送至营外即何。若要议事,就烦请二位来我中帐……”

本就是试探之语,听伏罗这般应对,元继的脸色不由的一僵。

等他回过神来,伏罗已经催动了马匹,往城后绕去。

侯刚的脸色更是难看,往前一步,凑到了元继耳边,忧心的问道:“这厮要逃?”

“逃倒不至于,但伏罗显然已被李承志吓破了胆!”

“那雷器也就罢了,你我皆未见过。但我听伏罗言中之意,他好似也未亲眼见识到。而被骇成这般,好似皆因那沾附火油的火箭?此物真有这般神奇?”

在京中之时,你又不是未见过?

话到了嘴边,元继又突的一愣:侯刚好似还真未见识过?

元乂与李承志比阵之时,侯刚已贬作城门司马,正在皇城下守城门,故而并未观阵。

想起那日一幕,元继中肯的点了点头:“就如我方才所言,就如附骨之蛆,水泼不灭,端的厉害……但依李氏小儿之言,此物为烈酒和兑松香所制。而那松香虽非难得之物,但一斤火油,怎么也该需数两之多。而仅仅过了一冬,李承志从何处寻来的?”

“不说松香,这才数月,且正值寒冬,便是那烈酒也酿不出才对?且依李儿之言,二三十斤精粮才得一斤烈酒,他又是从何处寻来的那般多的粮……”

说到一半,就如正打鸣的公鸡被掐住了脖子,侯刚的话语戛然而止。

回头之际,发现元继也如他一般,正愣愣的盯着他。

随即,二人心中同时生出一丝明悟,脸色顿时狰狞起来:当时的李承志压根就没说实话。

好狗贼,你连先帝都敢骗?

……

议至子时,几个也没有议出个所以然。元继无奈,只能遣快马往各处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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