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野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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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乡融合的特色的讲经把李明都吓得赶紧从大千世界脱离，不敢再接受这世界任何的信息流，重新开始阅读那海洋世界的信息流。结果海洋世界的信息流让他想起了那水池里生生灭灭的莲华，于是他干脆回退到第一个世界，在童话那奶酪似的月亮下，才平静下来。</p>

他忍不住把自己所见和0234分享，又自顾自地说道：</p>

“这也是可以的吗？”</p>

0234只觉得他的言论语病越来越多。</p>

可以到底是指什么可以呢？</p>

它不知道，只能设想这是指这个世界的现象是否是允许的：</p>

“这既然存在了，说明这就是可以的。算力的要求，与银河世界或电脑世界并无差距。”</p>

无非都是一个盒子和一个创造主。</p>

李明都心想前半句话听起来有点熟悉，然后一转念，他又暗忖道：</p>

“……别说盒中世界……现实之中，小说家言、经院学说都是无穷无尽，也有的是笃信自己学说的苦修者，乃至自己亲手谱写了那些佛祖与神仙的传说，这不就绝像盒中世界的编纂了吗？只不过一者是文字，一者是虚拟现实罢了。而大家不也都说释迦摩尼是觉悟者。我虽然不信上帝，不过上帝的信徒里有二十亿个我，都说上帝存在。那也讲不清，没准我们的世界还真是莲华的一部分，而那些编纂者真是受到了天启，像是莲华里那些小人在冥想中得见真正光明一样见到了神明……神明借了他们的手写下的这些文本故事……”</p>

李明都越想越偏，他想到读取的时间有限，连忙制止了自己：</p>

“总之，对此，我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呢？”</p>

他镇定下来，但也极力避免这盒中莲华大千世界的信息流。</p>

无他，声音太吵，光线太亮。</p>

亮度比其他世界高上一个档次，叫他的电子眼都有些自发地修正。</p>

这个修正是个错误的反馈，因此不能影响信息流，反倒影响了他在现实世界的视野，变得极暗，看得不太舒服。</p>

等收拾过心情后，这机器人即开始整理第六个世界的信息流。</p>

这第六个世界的信息流又与前五个世界不同，但更接近李明都所熟知的自然。入目即是一片掩盖着些许的雪的原野。</p>

自然世界正值早春。正是融雪之时。雪水被太阳一照，便开始融化，在黑色的泥土上奔流，穿过了裸露的草根，也经行了偶尔一两颗长在原野上的树木。地表的白色不停地在消退，只有远处的高山还在坚守冰冷的痕迹。</p>

周围是清新的寂静。稍走几步，可以看到草野里埋着许多像是寺庙与教堂的遗迹，那已经倾塌的圆顶的边上长着许多融成一色的黄花。</p>

等到太阳升到午时，草地上便朦朦地生出一些水气来。</p>

李明都在这自然世界里左顾右盼至此，也找不到任何人和文明的痕迹。看样子，这位创造主的心不像前几位创造主那么大，动辄是银河、宇宙、自然、星空。</p>

他只见到树上有鸟雀，草叶岩石里有走虫，还有一群野牛排成了大队，正在漫开来的河湖边上啜饮河水。</p>

这时，他听到了狼的啸声。</p>

随着这一声的呼啸，十几条结实的野狼在头狼的带领下一一现身，在草原上奔走，从四面八方向着牛群靠拢，唯独留下了一个漏口。</p>

这一个漏口被野牛群看到，群牛开始猛力突围。也为了突围，牛群们没有聚起反抗，在一阵惨烈血腥的追杀后，几只年迈的老牛被年轻力壮的狼群咬下。</p>

坚硬的皮被撕开，内脏与血肉全部裸露在空气里被狼嘴撕咬啄食。残骸几度翻滚，变得泥泞一片，引起天上食腐鸟的注意。</p>

而众多的野狼朝天发出一阵可怕的啸叫。</p>

李明都哪里在乎什么狼群牛群，他只想从这纷纷的信息流找到一点创造主的线索。</p>

结果就在这扫视之际，他看到了长得最威武漂亮的头狼眼中所闪烁的……并非是野兽的知性的光。</p>

这点知性的光吸引了李明都的注意力。</p>

日升月落，时光荏苒。这群横扫草原的狼群也有更替，但头狼始终精神奕奕、不曾变化。在下一个冬天和下下一个冬天，一场可怕的干旱席卷了全部的草原。</p>

草原已经消失，裸露在天空底下的黄色土地啊，一片荒凉。酷热充满了天气，旱情在可遇见的未来还要持续很久。</p>

找不到食物的狼群日益萎缩，在几度迁徙之后，占据了大山脚下的一个洞穴。在那洞穴里，堆满了狼的尸骨。头狼的几个孩子都死在这个洞里。</p>

等到月亮升入高天，机器人的电子幽灵飘向洞穴的附近，他看到那头神气的头狼如今已瘦得皮包骨，奄奄一息，而即将在干渴中完结自己的生命。</p>

而那双眼睛中的知性也在垂危的边缘，但始终不曾消失，反倒始终骄傲地在眺望着高天的明月。</p>

李明都有耐心，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间在外面是不值一提的。他没有找到创造主，就愿意继续发现。</p>

等夜晚的冷意降临了这荒凉的草原时，头狼仰躺着，全身哆嗦了一下，张开的嘴里吐出泡沫，然后简单地、它将一动不动了，并没有出现任何李明都以为应该有的奇迹。</p>

“创造主……会死得那么轻易吗？”</p>

李明都不相信，他往外飘，想要寻觅其他动物的痕迹。信息流为他指引着方向。</p>

果不其然，在群山另一边的谷地里，他看到一颗开花的大树上，鸟窝里的蛋纷纷破壳了。</p>

其中一只壳中的小鸟，目光带着迷茫。</p>

再一会儿，就变成了知性的了然。</p>

“原来如此……”</p>

李明都了然地点点头。</p>

无往不复，生死相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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