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历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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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们能在这个时代再度见面。”</p>

不定型像舌头一样弹在这块黑色的长方体上，把它表面那些风尘附着的石屑一片片打碎。这块历石也就显得越来越光滑，直显出一种有光泽的黑，全身在月色下如晶体般通明透彻。上面依旧刻着许多数不清的纹理。</p>

“你能生效吗？你能把我送回去吗？”</p>

他把自己的身体贴在石头上，又反过来用背部贴，又叫机器人贴在石头上，又三个身体一起贴，说是贴，其实是挤，他几乎是想挤进这石头里去。</p>

可是这黑色的长方体始终没有反应，静默地像是一片无底的黑暗深渊。它静静地站立在原野上，表面倒映着一溜儿清冷的月光。</p>

“难道说要我在这原始社会里来把你送上青天吗？”</p>

可是二十亿年前他遇到了火星人，现在他还能遇到个史前文明帮助他吗？</p>

李明都再度失望了。他不再绕圈打碎那点剩下的石屑，也不再尝试挤进石头里，而是背靠着这块石头，顺着石头下滑，坐倒在地上。</p>

然后仰着头，双眼久久凝视着头顶熟悉又陌生的星宇。</p>

万籁俱寂，宽阔的银河垂落在空旷的原野之上，像极了一条划过了天空的冷冽的河流。</p>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这个小小的部族再度派出了采集和狩猎的队伍。原始人的活动范围不比能飞的机器人庞大。部落附近的土地，凡是能吃的已经被他们采集得差不多的了。至于狩猎的行径也是一无所获——他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目标。</p>

族长询问了老人们，老人们说没有降雨，草也长不活，必须得走了。</p>

部落里的人早有准备，只花了一天就把所有东西收拾妥当。原始人的财产说来复杂，实则简陋，无非是过去狩猎剥下来的兽皮、收集保存的草根、一些像是石斧的石器、一些像是木棍的木器，还有他们用来打磨石器与木器的小石头。</p>

这些东西被装进他们用兽皮做成的袋子，总共不到一百个成年人，装出了十多个大袋子。没法带走的东西则被他们扫进了那个山洞里。</p>

也许在数年或数十年后他们还会回到这里，但那也已经是数十年的事情了。</p>

等到外出搜寻火石的队伍回来后，迁移的准备已经悉数做完。人们把大袋子一个个背起来，一个勇士烦躁地说道：</p>

“听说其他的部落的人用魔法驱使野兽背东西。”</p>

族长吃了一惊：</p>

“那真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可惜神石并不保佑我们……”</p>

智人们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接着随着族长的一声呼喊，他们开始排成一队沿山谷的小道往外走，在这支队伍里男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最后面，而怀孕的妇女则走在最中央。少少一两个婴儿被他们携带在女人兽皮的衣服里。</p>

队伍走的时候，李明都听到了一阵闹哄哄的像是争吵一样的声响。</p>

但争吵的声响只片刻就淹没在令人窒息的闷热空气里，脚步声在脚步声中远去。</p>

他们并没有前往旷野的方向，这可能是因为旷野是危险的。智人的队伍沿着山谷边上的小坡往山那头的方向走。在走的时候，几个人遥遥地望了那个山洞，也望了他们曾经居住的窝棚，望了神石，也望了埋葬者他们先辈的那颗大树底下的坟丘。</p>

大风吹着黄土，沙沙作响的声音很快掩盖了人类的脚步声，还有鸟儿偶然的鸣啭。在土里爬来爬去的老鼠发出吱吱的响叫，蜥蜴刚刚走到岩石上，看到直立猿猴的行走，又连忙逃走了去。</p>

这两天，李明都没有太多动作。他静静地看着这群人离开了山谷，心想自己可能也该离开了。</p>

和石头一起呆在这里不可能找到结果。要是和石头一起走，没准真能像二十亿年以前见到外星文明或史前文明。</p>

他还记得黑天大师的那句话——</p>

“你相信史前文明吗？”</p>

“管它是真是假，我现在都得信。”</p>

他自言自语道，开始挖起那块石头来。铁链条前两天已经做好了，他准备故技重施用铁链条绑住这块石头，然后走遍这个生灵的世界寻求可能存在的方法。</p>

但随后，他就做了在这一次的穿越中，他可能是最后悔的一件事情。</p>

那时，他对这群晚期智人的村庄感到了好奇。</p>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p>

因此，在捆好石头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就看向了原始人们的洞穴和他们已经推倒的草叶窝棚。</p>

在窝棚与窝棚之间还散落着像是兽皮、石片、草根、种子、落满了蝇虫的骨头等各种各样的东西。</p>

他煞是好奇地把这些残破的兽皮、石片、草根、种子、落满了蝇虫的骨头一个个看过去，一种莽荒与探险的感觉竟让他感受到了不少穿越的好处。</p>

最后的探险就是族长所在的洞穴。等走完这个洞穴，他就要离开这片山谷了。</p>

“里面会不会壁画，像是人和猛犸象大战之类的，又会不会更巨大的骨头？”</p>

年轻人一边畅想，一边往前走。就在他走到洞穴的前面时，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像是出不来气似的哭声。</p>

那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的最高处，整个黄土的旷野上，只有几种茅草、嵩草和浅黄色的半日花还没有被日光晒死。热风呼呼地在黄沙中飞驰，带着黄土火烧一样吹在正直的年轻人的脖子上。</p>

他的脚步倏地放慢了，一只胳膊渐渐地抬到半空，掐住了自己的下巴，好像是叫自己往后走一样。</p>

但那种哭声正在变弱，越变越弱。</p>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p>

他拨开了掩盖洞穴的草丛，洞穴浓重的阴影投在他僵硬的身体上。他走进洞穴，机器的身体跟在他的身后，照亮了这狭隘的谷地。</p>

在山洞朦胧的阴影里，他看到了正正好好十三个孩子，比之前要少了两三个。那两三个可能是身体好被带走了。</p>

剩下的就在这里，有的还能出气，在哭。有的气息已经微弱下来，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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