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恐剑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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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磐麦在洞外抓着自己头发来回踱步，不一会儿，机器走出了洞穴，洞穴里面传出一个声音：</p>

“该出发啦。”</p>

人体和不定型的身体被留在山谷里。机器的身体则因为能够飞行而是必须的。</p>

昨晚，磐妹帮机器缠上了兽皮。缠上兽皮以后的机器人乍看上去只像个高个子的蒙面巨人。站在机器人身边的磐麦分外紧张。在他那点简单的想法里，机器人是个很少说话的石头神仙。</p>

“我要和它一起去吗？”</p>

磐麦走到洞穴边上，冲着人身问道。</p>

人身没有回答他，是机器的身体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p>

“是，你要和我去。”</p>

李明都故意吓了吓他。果不其然，这家伙瑟瑟发抖地转过头。在昏暗的黎明之际，裹在兽皮里的电子眼像是深夜里那些夜行性的猛兽冰冷的眼睛：</p>

“到时候，由你和那部落的人交谈。”</p>

“他们不会听我说话的。”</p>

男孩心直口快地说道：</p>

“他们会把我赶走！我说不上话！”</p>

人身躺在草床上，他全部的注意力如今都在机器人的体内，他淡淡地说道：</p>

“不用担心，我给你撑腰。”</p>

机器背起一个木制箱笼，磐麦也背着一个木制箱笼。箱笼里装了些用盐和香料腌制过的干粮，也有几件兽皮衣服。</p>

磐姐和磐妹一大早就在外出采集。机器人和磐麦没走旷野的路，而是往土坡方向翻山越岭。黎明之际，他们背后的山谷，还有山谷外干旱的原野，都盖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湿气。红日渐渐上升，石头、树木、人还有藏在石头与树林间的一切生灵都留下了各自或长或短的影子。</p>

“你还记得是往哪里走吗？”</p>

土坡向上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岗，岗上长满了光秃秃的树，望远处望去，只见群山叠嶂，迎着日头的那边一片阳光。</p>

近处，磐麦左看复右看，想要从周围的环境找出一点记忆里的痕迹，但周围枯萎的树木与他曾经所见到的那片绿色的茂密树林已经绝不相同了。</p>

寻路在这个路还没被走出来的时代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磐麦的长辈们姑且有老马识途的记忆，也有看星星看植物的经验手段，而他只有一点简单的记忆。那是在干旱的气候刚开始时，他跟着自己的长辈前往过那个部落，长辈在这个大部落里做一种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而他则在河滩上捡了许多漂亮的小石子。</p>

他还记得那个部落的图腾是熊。因此，那个部落可以称之为熊部落。</p>

他在枯萎的林地里找了半天，看到了可能是当初一块石头上留下的痕迹，于是大叫道是往这个方向走。</p>

“好的。”机器人发出闷闷的声音，向磐麦伸出右手，“抓住我的手。”</p>

磐麦曾见过李明都的飞行，自然知道他的做法。</p>

大胆的男孩在这时候胆小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天空，问：</p>

“是要爬上云朵，用巫术走路吗？”</p>

“是的。”</p>

李明都答道。</p>

这小家伙先是冷静地像是在沉思，然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忽然大叫了一声：</p>

“我一点都不怕！”</p>

呜的一下，他就紧紧抱住了机器人的右手，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是要和别人打仗似的。</p>

李明都感到好玩，说：</p>

“抓紧了呀。”</p>

磐麦就感受到地面一阵震颤，然后自己的身子也在震颤，忽的脚就踩不到任何东西了。他不敢扭头看下面，只敢看身前的机器人、机器人身上的兽皮还有机器人背后那蔚蓝色的天空。</p>

天空浩瀚无穷，像是大人们传说里那没有尽头的大水，小小的男孩感到了一种淹没般的窒息</p>

腿脚不自觉地像做单杠一样朝着天空抬起，全身肌肉的紧张叫他忍不住在天空连着蹬空气。一个不慎，人的腿就碰到了机器的腿，但机器没说话，他也不敢勾在机器人的身体上，于是双腿荡来荡去，徒徒浪费体力，手臂用力用到青筋裸露。</p>

“别荡了，你在荡，我都要抓不住你了。”</p>

磐麦听话地垂下了腿，现在他就像是安静地坐不上动作，又不想从单杠上掉下来的人了，整个人好像都在和天空做搏斗。由于兽皮衣服比较宽松的缘故，这男孩又开始害怕自己的裤子会不会掉下去，想着该用手扶一扶裤子，于是他更加紧张，整个面孔都开始发红发紫。</p>

“轻松一点，我带着你呢！”</p>

“没，我一点都不怕！”</p>

他大叫道。</p>

机器无奈地伸出另一只手，扶在他的后背、箱笼的下方，省得他掉下去。</p>

两方受力，一种坐在石头上的安心感让小家伙稍微轻松了点。他小声地说：</p>

“谢谢你!”</p>

李明都说：</p>

“没事的。你也别看天空了，天空又没有路，转头看看地面，能不能认出点路？”</p>

他艰难地小幅度地扭过头，只这一眼，他看到原本枯萎的树林还在山岗如今都在脚下，这里的山靠着那边的平原，那边的平原靠着更远处的丘陵，万物森罗棋布。树木、石头还有高山，都不再像是真切存在的世界，倒像是在平坦的地面上叠放着的玩具，像是用泥土堆出的模型。</p>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前方呼呼刮来的风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p>

他大声说：</p>

“我会记得的！”</p>

好了，他这么说，李明都就知道磐麦到了空中，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原本在山林间走过的是个什么样的路了。</p>

人类的空间立体思维不算弱，但也没那么发达。未受训的原始人确实难以把前视视野转换到俯视视野。</p>

他引导道：</p>

“你看，这边这条山涧认识吗？”</p>

在群山之间，有一条发源自山上积雪的小河。过去的河床到了如今这个干旱的时节裸露在外，好似一条纵横绵延的深峡。日益萎缩的河流只占据原本河床不到五分之一的位置。几只坡鹿正在河边饮水。</p>

问完，李明都略微降低了飞行的高度。</p>

“我记得，我在这里捡过石头！当时已经跑了好几天了……怎么现在一个瞬间就到了……”</p>

男孩犯晕了。</p>

机器带着磐麦落到了小河的边上，几只坡鹿受惊匆匆奔跑了去。</p>

他们沿着河流向更远的方向没走几步，即见巨大的裸露在外的骸骨，这可能是猛犸大小的动物留下的。</p>

在这骨头的旁边，有人类的痕迹，那是一个宿营的火堆烧尽的残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