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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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摇摇头，顿了顿，从怀里摸了一张纸出来。</p>

苏鹤打开一看：诚邀府上一聚，瑾之。</p>

苏鹤上了马车，阿九将糖葫芦塞进嘴里，鞭子一甩，两匹马儿便跑了起来。苏鹤将官帽取了，重新理了一下头发，瞬时觉得舒爽了许多。</p>

苏府离皇宫不远，很快便到了。</p>

苏鹤是第一次来苏府，跟着引路的侍女到了花园的水榭上。</p>

朝服繁重，他热得出了汗，黏腻的汗凝在皮肤上，十分不舒服。他绷着脸，忍住了脱衣服的冲动。</p>

陆望远远就看到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寻常的官服被穿出了别样的韵味。头发一丝不挂地挽着，只插了一只素玉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往前走，那流畅的下颌线像是苏疑笔下的远山痕，一气呵成又美丽绝伦。再往前走，可以看见坚毅中带了几分娇俏的挺直鼻梁和微抿的唇角，似乎有些不太开心。</p>

陆望心里好奇，苏府的人他都见过，何时来了这么一位有着出尘之姿的少年郎。</p>

陆望点了点脚，一个旋身在廊檐上接力直落在了水榭的栏杆上。</p>

“嘿！”陆望蹲在栏杆上，抬头打招呼。只是一瞬间，笑容凝在嘴角，“怎么是你？”</p>

苏鹤在陆望点脚时就发觉了，险些就要出手，却见来人堪堪停在了自己面前，并无恶意，生生稳住了。</p>

苏鹤相比之下淡定许多：“小舅舅？我们又见面了。”</p>

陆望跳下栏杆，背靠着柱子，双手环胸，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审视着苏鹤，道：“你既不是苏家人，就不必跟着苏慎叫了。你这自降辈分降得倒是很自然，跟所有人都这样吗？”</p>

苏鹤只回答第一个问题，淡淡道：“好。”</p>

一拳打在棉花上，陆望看着他冷眉冷眼的样子，有些气恼，又觉得不能表现出来，强忍着怒气，表情有些扭曲，他道：“苏常侍来这里做什么？”</p>

苏鹤拿出袖袋中的信笺，递过去道：“瑾之邀请我来小聚。”</p>

陆望看着那信纸…夹着信纸的两根修长的洁白如葱的手指头…信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两下，道：“说清楚了就行，何须要证明？”</p>

苏鹤收回手，轻笑道：“陆大人语气不善，我怕被误会心怀不轨，自然要解释清楚。”</p>

陆望向前走了一步，靠近苏鹤，沉了声音道：“苏常侍误会了，你是瑾之的朋友，就是苏府和陆府的贵客，常来玩儿就是！”</p>

苏鹤抬头直视他：“陆大人此话当真？”</p>

陆望靠着不多的身高优势俯身靠近他：“自然，我陆归程什么时候胡言过？”</p>

苏鹤不动声色的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陆大人打算什么时候邀请在下去贵府做客？”</p>

陆望扬起嘴角：“大家都在鄞都，机会多的是。”</p>

苏鹤也笑：“那苏某期待着。”</p>

两人愉快地聊了会儿天，喝了会儿茶，日头隐没在山头，天光暗下来，侍女们开始掌灯，终于凉快了些。</p>

苏穹和苏慎从回廊慢悠悠地走过来，侍女们摆上了酒和瓜果后，开始陆续上菜。</p>

苏穹一身月白色常服，宽大的外袍让晚风都多了几些潇洒。他远远地就开始打招呼：“小苏大人久等了，实在抱歉，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p>

苏鹤见是苏穹，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苏慎才回礼道：“尚书大人哪里的话，这园子与众不同，别出心裁，有意思得很，在这里逛上一天也不觉无聊，何况这一须臾。”</p>

两人都姓苏，又都是朝廷命官，关系也不远不近的，在称呼上两人都着实拿捏了一番。</p>

苏穹用扇子扫了一圈园子，道：“自家小孩儿弄着玩的，乱七八糟的实在不像样子。”</p>

语气温和，让人如沐春风。</p>

他瞪了陆望一眼：“阿北，你就让客人一直这么站着？”</p>

陆望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毫不客气地说：“苏常侍就喜欢站着。”他借着喝茶的动作嘀咕道：“还有，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名，怪没面子的。”</p>

苏穹笑道：“小苏大人既姓苏，也算是半个苏家人，哪里来的外人？小苏大人请坐。”</p>

苏鹤看了看，苏穹和苏慎走到了一边，就只剩下陆望旁边的位置。</p>

落了座，苏穹端起酒盏才道：“小苏大人，今日宴请没有提前告知，略显唐突，还请小苏大人见谅，这杯酒我敬你。”</p>

苏鹤拿了酒盏道：“尚书大人客气。”</p>

苏慎道：“我也觉得客气，三叔，鹤兄是我朋友，你别把官场那一套拿出来，听着累人。”</p>

苏穹瞥他一眼，低声道：“小兔崽子，你懂什么？”</p>

说罢，又举起酒盏道：“这第二杯呢，是替瑾之敬你。以后瑾之在御史台，还需要小苏大人多多关照。”</p>

苏鹤只是笑了笑，将酒喝了，没说话。</p>

苏慎也端了酒，说道：“鹤兄，我们也喝一杯。以后我就归你管了，你可不能欺负我。”</p>

苏鹤道：“哪里的话，我们是平级，等新的御史中丞上任了，我们都归他管。”</p>

苏慎喝了酒，道：“鹤兄谦虚，那位置悬了这么久，不就是给你留着的吗？”</p>

苏鹤笑笑，以前是，可自他上了苏府马车那一刻，是真说不一定了。</p>

陆望看着三人推杯换盏，酸溜溜地说：“得，我成了外人。赶明儿我得书信一封给我爹。”</p>

苏穹说：“怎么？告我状？”</p>

陆望道：“怎敢？我是要告诉我爹，鄞都就我一个姓陆，我孤独，我要改姓苏。”</p>

苏鹤“噗嗤”一声笑出来，陆望看过去，那眉眼弯弯的样子让整张脸暖了不少。</p>

苏慎惊道：“能将鹤兄逗笑，小舅舅你可厉害了。”</p>

苏鹤敛了笑，说道：“我时常都在笑，瑾之这般说法，倒把我说得严肃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