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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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侯射中了祝侯的肩膀，祝侯大军又退回了城外十里的军营。”阿萧抱着双臂，靠在窗口。</p>

凤岐拥被坐在床上，一边缝好手中衣服的最后一针，一边剪断线头，叹道：“所以呢？所以少侠便闯进在下的房间？”</p>

阿萧撇撇嘴，走上前做到床对面的椅子上，“阿猫兄，你觉得庆侯这人如何？”</p>

凤岐一边抖开衣服，一边提在手中打量，心不在焉道：“他的武功是极好的。”</p>

阿萧见他敷衍，索性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紧着眉头自顾自道：“我本以为庆侯一定会败，现在却觉得未必如此了。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栖桐君，现在的庆侯不愧是栖桐君的弟弟，竟能让祝侯那老家伙吃瘪。栖桐君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庆侯打来打去扩张疆界，我本对他有几分同情，只是后来他攻下王城，将国师车裂，我便觉得这人该死了。”</p>

“嗳，你知道么，原本栖桐君死后，文王怕陆长卿长大后报复，想斩草除根，后来是凤岐大人在殿外连跪三日替他求的情。凤岐大人那样的人竟然为了他跪求别人……可他恩将仇报，竟将大人五马分尸，实在不是东西！若是大人还活着，一定后悔救他。”</p>

虽已时隔多年，凤岐却并未忘记那三日的风吹雨淋。他被触及往事，只淡淡叹道：“若是凤岐还活着，也不会不救陆长卿。毕竟那个时候他还是无辜的，并没有引起天下战火……那时候他只是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伶仃无助的孩子。”</p>

阿萧细细打量他，不禁道：“……凤岐大人真会这么想？”</p>

凤岐咳嗽了一阵，按住心口，喟然道：“别忘了当初是国师将栖桐君诱来镐京的，陆长卿恨他也无可厚非。错只错在国师浑浑噩噩多年，既不能驱逐佞臣以清君侧，又不能化解陆长卿心中的仇恨，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徒有本事，却不作为，这等人最是可耻。”</p>

阿萧最容不得谁诋毁国师，顿时作色道：“你凭什么说凤岐大人的不是！他何等人物，我们怎么揣度得出！这些年若不是凤岐大人，共王早完了！”</p>

凤岐被她这么一说，反倒争辩不得，看她急得面色通红，只得苦笑。他推开被子，坐到床沿，将手中刚刚缝好的衣物递给阿萧。</p>

阿萧也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一时赧颜，假咳了几声，问：“这是什么？”</p>

“我缝的一件衣服，送给你御寒。”凤岐只是简单地回答。</p>

阿萧接过来，扯扯掸掸，“这是蚕丝织的？”</p>

“是生蚕丝所织，对你江湖中人，既保暖又轻便。”它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功能，遇到事时你便知道了。凤岐心中所想却不说出。</p>

“为什么送给我？”阿萧搔首问。</p>

“因为你很有趣啊。”凤岐靠在床头笑道，“而且你没有带人来捉我，也算对我有恩。城中想必已经有人在打探我了吧。”</p>

阿萧沉吟道：“今日有人来客栈打听你，被我打发了。”顿了顿她又道，“我在他们中间，还看到了玄渊大夫。”</p>

凤岐凤眸微挑，反问道：“你认得玄渊大夫？”</p>

阿萧抿了抿唇，“……曾有一面之缘而已。”</p>

凤岐眯起细长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靖侯好色，在下被献上去，却私自逃跑，所以靖侯派玄渊大夫来捉拿我。”</p>

阿萧一拍桌子，“原来你是娈童，我说你怎么这么纤腰细眉的，只是年纪好像大了些……</p>

靖侯当真和传闻中一样荒唐？为了一个娈童派士大夫出来追？”</p>

凤岐微笑起来，“在下虽然年纪稍长，却比那些垂髫少年懂得风情。少侠不要小瞧了在下。”</p>

他笑起来时，眼中温柔得仿佛要漾出水来，说得话虽然媚俗，然而眉目间却偏偏蕴含一丝清意。阿萧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p>

凤岐盖好被子躺下，温言道：“阿萧少侠，在下要睡了。”</p>

阿萧又被他下逐客令，无可奈何拎起桌上的宝剑，“我们江湖中人不虚情假意，你的衣服我收下了。你出不了门，我去给你买些药来治病，算是回礼。日后你若有什么用的上我，也尽管说话。”言罢推门而出。</p>

夜色渐深，银河如泻。凤岐睁开眼睛，少顷推被而起。他披着外袍，趿着鞋子走到窗前。抬头望着漫天星辰，凤岐的眼眸中的蓝色渐渐变得愈发深重。</p>

“王就要入主紫微宫了，阿蛮，再不回岐关，你兄长的社稷便守不住了。”凤岐观看着星象，轻轻叹了口气，“……难道恨我真的这么重要？”</p>

他穿好衣物，推开房门静静走了出去。</p>

夜色下的洛阳城门无声地打开一道缝隙，城外的柳树下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p>

汉子目中忧虑万分，低声道：“凤岐大人，您……一路保重！”</p>

“长里，多谢你了，回去吧。”凤岐轻轻道。</p>

他有些艰难地上了车，马车摇摇晃晃地在夜色中向西驶去。</p>

凤岐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脚踝，喟然叹息。纪国是去不成了。</p>

——阿蛮，你不肯听我的，我只好亲自去岐关。你若恨我，就快来找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