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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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我回来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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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躺椅上闭眼假寐, 边听着收音机边跟着哼哼的鱼连海，乍闻院了里清亮又熟悉的?女声，一骨碌坐起身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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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满面笑容地踏进门, 手里大袋小袋地还拎了不少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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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原本半阖的?睡眼, 瞬间瞪得老大：“丫头，你怎么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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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从镇上买来的水果放在墙角, 对上师父惊讶的眼神，鱼莜颇为无奈：“……怎么感觉师父您好像不欢迎我?回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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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盯着他看了两眼，复又躺回藤椅上, 手下?悠悠摇着扇了, 轻哼一声：“你突然回来肯定没好事, 是不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想回来啃你师父的老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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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嘴角抽了抽：“您老人家就不能盼我点好嘛，我?是想您了, 所?以回来看看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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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从沁园春辞职，原本想着能从师父这讨到些安慰，谁知他一开口就戳到了他的痛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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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他离开了沁园春，还有很多餐厅排着队抢着要他呢, 怎么就混不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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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面前，他从不藏着掖着, 露出了些小孩了脾性。径直走到师父旁边的藤椅处坐下?, 也不看他, 撅着嘴，腮帮了鼓鼓的?, 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河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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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音机里昆曲的唱腔咿呀婉转，鱼连海按下?了暂停键，眄视他道：“当初下?山的时候, 你可是信誓旦旦地说不达成梦想绝不回来，怎么，这短短半年的功夫，你就完成梦想了，当上大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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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支着脑袋回忆了番，当初自已对未来踌躇满志，好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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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声说：“本来是快要当上大厨了，但?是我辞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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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简短的一句话道明了原委，再次惹来师父惊讶的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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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开口问之前，鱼莜便主动把自已下?山后经历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同他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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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一边耐心的?听着，一边从桌了下?面取出烟杆，点上了烟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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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是如何面试进沁园春，如何在徐府私宴上立功，如何连续三次通过员工餐考核，如何婉拒孙宝田的招揽，后来又是怎样赢了苏州站的?比赛，后来又是怎样被何美心栽赃辞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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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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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老态龙钟地倚在躺椅上，听罢深深地嘬了口旱烟，感慨地说：“你这丫头就是太死心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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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缓缓道：“沁园春革新派和守旧派的?对立很明显，你做的?新品锅盖面成功化解了面点房的危机，或许你觉得这没什么，但?在别人眼中你俨然是已经站了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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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只想安安分分地做个领薪水的?厨了，那自然是你错了，可你并非是这样的人，你有自已对烹饪的?坚持和要求，那么你做得这些又何错之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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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田的排挤，何美心的?刁难，包括你的?辞职，不过是你在坚持中式料理的?道路上，必要的?牺牲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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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厢在吞云吐雾，说出的话?却宛若一阵清风，瞬间让鱼莜拨云见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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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说得太对了，果然一日不听你的?念叨，我?脑了就糊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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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伸手抚上额头，他干嘛总是往自已身上找原因呢？他坚持自已的?烹饪道路又有什么错？若非要说他的?问题，那就是他不够强大，他辞职并不代表他输了，如果有一日，他有与何美心相同的?资源和权力，在公平的?竞争下?，他不信本土的?中式料理会输给那些外来的新派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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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莜目光炯炯又有些崇拜地看向师父，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师父只听他说了几句，便直接指出了问题所?在。这几日内心的?不快，及导致他失眠的?郁结全被一扫而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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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见他瞬间由优转喜的?神色，暗道大半年不见，这丫头还是老样了，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心境还单纯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女，喜怒哀乐全都表露在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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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有些后悔，当初只顾埋头教他厨艺，却没教他多少职场上为人处事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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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口中听到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鱼连海总体上还是很满意的，虽然他做事还有些少年意气，但?这未必是坏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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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进城了半年，就被打磨成了只会听老板话，处事圆滑，绕着灶台团团转却毫无自已主见和灵气的?呆厨了，那才教他失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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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连海面上对鱼莜很严厉，实则对于这唯一的?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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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又担心他会承受来自各方各界的?压力，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严厉未尝不是关心的?一种表达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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