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疯妃罪妇 尘封的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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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常晴的马车上，总是醒一阵，睡一阵，睁开眼的时候也分不清现实和梦魇的区别，但随着周围单调的马蹄声渐渐开始变成喧闹的人声，我隐约知道，我们离京城越来越近了。</p>

这一天，我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p>

梦境里，还是一片水光潋滟，阳光在头顶显得明媚而灿烂，周围都是绿树从容，我和他就这么坐在河边，赤脚浸泡在清凉的河水里，还有小鱼在我们的脚背上优哉游哉的游来游去，嬉戏耍闹。</p>

耳边，是他爽朗而愉悦的笑声。</p>

然后，我转过头去对他说——轻寒，你跟我走，好不好？</p>

他对着我裂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让那样的笑容灿烂得几乎耀眼，我微微的闭上了眼睛，听见他说——</p>

好啊。</p>

这两个字一出口，梦境一下子变成了漆黑，而我从梦中满头大汗的惊醒过来。</p>

常晴也像是被我吓了一跳，微微愕然的看着我：“青婴，你做恶梦了？”</p>

“……”</p>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背脊还有些微微的战栗，常晴伸手过来帮我擦了擦额头：“没事吧？”</p>

“皇后娘娘，我——”</p>

话没说完，马车一阵晃动，停了下来，就听见前面传来了礼官的声音。</p>

“恭迎皇上！恭迎皇后娘娘”</p>

随着马车的震荡，我也一震。</p>

常晴看着我脸色一瞬间血色尽褪，轻轻的叹了口气，刚转过身去，扣儿他们已经站在外面小声的说了什么，帘子一撩起来，一阵有些炙热的风吹进了车厢里。常晴低声叮嘱了他们几句，便下了马车。</p>

周围又是群臣和宫女太监们的声音，纷纷涌上来请安的，奉承的，熟悉得——令人焦躁。</p>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视线投向外面，却被一片白茫茫的东西所惑，一时间迷了眼。</p>

入目所见满是白色的飞雪，在随风飞舞。</p>

可现在，不是已经入春许久了吗？</p>

我愣愣的坐在马车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去，一朵细细的白绒晃晃悠悠的飘落在手心，仔细一看，哪里是什么雪，不过是飞絮而已。</p>

已经是满城飞絮的季节了。</p>

这样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却每一年都满城飞舞着，是在祈求什么吗？</p>

水秀一直守在马车边，见我傻傻的看着抬头望着天空，小声的道：“大人？”</p>

我回过神来，默默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果然看见前方已经跪满了人，密密麻麻的一片，裴元灏和常晴一同走上前去，站在最前方的还是后宫的几位品级较高的妃子。</p>

最显眼的，倒是叶云霜。</p>

算起来，她也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大腹便便的，加上一身色彩明艳的衣裳，越发显得夺目了起来，裴元灏上前也是第一个扶起了她，两个人说了什么，叶云霜微微变圆润一些的脸颊泛着粉红，羞怯的笑了笑。</p>

这样的表情若是一个普通的孕妇来做，只嫌矫揉造作，可这样年轻貌美的女人来做，反而更多了几分柔媚。</p>

周围好几个妃嫔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p>

我看着，只觉得说不出的倦意，慢慢的转过头去，就看到另一边的马车帘子被撩开，几个小太监上前去，扶着一个人走了下来。</p>

他的身形不算矫健，也许因为有伤，也许因为在车厢里蜷了那么久麻木了，落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p>

我的心也随着颤抖了一下。</p>

可是，不等我开口说任何话，前面的一些官员已经涌了上来。</p>

申恭矣一倒台，朝廷中的权力格局自然是要重新洗牌，这一回在拒马河谷这么大的事，早就已经传回京城，谁有功，谁有罪，他们只怕也已经打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的脸也变得快，之前还冷言冷语的，现在就已经上前来嘘寒问暖，比翻书还精彩。</p>

刘轻寒别的都会，但这样的局面似乎还不会应付，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幸而霍联诚他们几个帮持着，倒没有太无措。</p>

他在那些人的簇拥中，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p>

只是匆匆的一眼，又很快调开头去。</p>

我心里空落落的，被水秀搀扶着小心的走上去，正好看见前方的长廊里，一个熟悉的人影匆匆走来。</p>

正是南宫离珠。</p>

比起在河谷里狼狈的样子，现在的她容妆精致得判若两人，只是那双曾经灵动的秋水明眸，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只觉得美，却空洞得一无所有，只是在抬起头来看到我的时候，才有了一些惊愕的不敢置信。</p>

“你——”</p>

她站在离我们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就走不动了，睁大眼睛瞪着我，脸上的表情抽搐着：“你，你还——”</p>

我还活着。</p>

这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坏的意外了吧。</p>

我没有丝毫还活着的喜悦和得胜的快乐，只恹恹的承受着她转惊为怒的眼神，但下一刻，裴元灏已经走了上去：“珠儿。”</p>

“……”她一时还有些气不过一般，但还是立刻放柔了表情，跪拜下来：“皇上，臣妾接驾来迟，望皇上恕罪。”</p>

回想起在河谷中，裴元灏从王帐里走出来时她的气恼，和过去每一次跟皇帝的对峙赌气，这一回的她仿佛变乖了——不过，看到人群中安然无恙的南宫锦宏，也就明白她变乖的原因了。</p>

她，毕竟不是一个单纯的女人，作为嫔妃，她的背后还有身居高位的父亲，还有整个南宫家族，跟皇帝闹翻并不仅仅意味着她的失宠，更会牵连众多，她再是要耍小性子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了。</p>

裴元灏已经走到她面前扶起了她，柔声道：“朕不是说了，你受了惊吓，应该好好休息，不用来接驾的。”</p>

南宫离珠在他的怀中，低头笑了笑。</p>

笑容中，却还是透着几分酸涩的：“臣妾，真的被吓得不轻。”</p>

“珠儿……”</p>

裴元灏还想说什么，她只是偏过头去，没有怨怼，也没有撒娇，只低低的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好像触到了人心里，痒痒的，却偏偏比所有的情绪都更动人。她身后的小宫女也机灵，立刻上前道：“皇上，丽妃娘娘这些天都睡不好，整夜的做恶梦呢，叫着皇上醒不过来。”</p>

“哦？”裴元灏眉头一皱：“请太医来看了吗？”</p>

“请过了。”</p>

“太医怎么说？”</p>

“太医说，娘娘是受了太多惊吓的失魂症。”</p>

那小宫女刚说完，南宫离珠已经嗔道：“要你多嘴！”说完，转过头来看着裴元灏，道：“皇上不要担心，臣妾没事。”</p>

“朕怎么能不担心？”</p>

“臣妾也知道自己的病根儿。”</p>

“珠儿，你的病根儿……”</p>

“皇上回来，臣妾的魂，才能回来。”</p>

裴元灏一听，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两个人对视了许久，就看到他伸手去用力的握住了南宫离珠的手。</p>

我淡淡的调转过头，就看到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常晴。</p>

她虽然一直都是淡漠的面对着这一切，可这一回，她的神情，似乎并不轻松。</p>

有申柔的后宫，是腥风血雨，可没有了她的后宫，会怎么样呢？</p>

也许，会更加的腥风血雨。</p>

不过——申柔还在。</p>

申恭矣是倒了，可他的反叛到底有多少能牵涉到一个后宫的妃嫔身上？就算连罪，她到底给皇帝诞下了子嗣，虽然那是个痴儿，但也许更能让皇帝对她有所愧疚而网开一面？</p>

一想到她身上，我一时间也有些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盼着她死，还是盼着她活。毕竟我知道，一旦后宫这三足鼎立的局面被打破的话，很多事都会变，而一变，就意味着更多的事将不再在掌握。</p>

这时间，前方长廊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定睛一看，是小福子他们几个在后宫服侍的太监，脸色苍白惊恐不定的跑了过来，玉公公见状立刻上前指着骂道：“作死的狗东西！皇上在这儿，你们也敢乱窜！”</p>

小福子他们急忙扑通一声跪下来，朝着裴元灏连连磕头：“皇上恕罪。”</p>

裴元灏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p>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她疯了！”</p>

“什么？！”</p>

周围的人全都大吃一惊。</p>

我也惊呆了。</p>

申柔，疯了？</p>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p>

裴元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几个，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拥着南宫离珠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常晴已经走上前去：“皇上。”</p>

“先去看看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