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张三 法外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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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们听说那个了没有？”</p>

“哪个，是不是那个？”</p>

接话之人比了一个九的手势。</p>

“就是那个。”</p>

提起这个话题的人，见对方知道这事，瞬间来了劲头：“真没想到，那位竟是性情中人，与魔族女子有这样一段风流往事。”</p>

“你这才哪到哪，还有那几位，帮魔女养孩子的，对月垂泪的，佳人带着孩子回魔族的……”</p>

“嗯？不是九跟火喜欢同一女子，那女子为了救下父母，只好委身嫁给魔王吗？”</p>

“那不能够，火宗主修的道法不可近女色，这肯定是有人趁机抹黑火宗主。”</p>

“你说的很有道理，会不会是那位……”</p>

“那位的事传出来没多久，其他乱七八糟的流言就全出来了，肯定是想借这些谣言，掩盖他的那事。</p>

你看看后面谣传的那些，哪件像真的？”</p>

“都不像，最可怜的是那御珍宗的少宗主，还有人故意伪造他母亲的遗物，说他是魔族之后。”</p>

“拿亡故之人编造流言，确实过分了。</p>

唉，可怜锦少主风度翩翩，得无数修士欣赏，也不知招了谁的嫉妒，泼天来这么大个黑锅。”</p>

修真界议论纷纷，流言不断。</p>

有人同情这些被传谣的苦主们，也有人私下当乐子谈笑几句，不过大家讨论得最多的，仍是步庭仙尊的那件事。</p>

与其他几人的流言相比，还是步仙尊这事比较像真的，并且情节足够曲折跌宕，十分有讨论度。</p>

“事情如我们想象中开始，但好像没有按照我们想象中那么发展。”</p>

魔族的客栈里，玖茴看着锦轻裘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不过目的达到就好。”</p>

余漓认真地问锦轻裘：“步庭仙尊在修真界的人缘，是不是不够好啊？”</p>

不然这么多流言蜚语，为什么大家别的都不信，就只对步庭的事格外感兴趣。</p>

“这跟他的人缘无关。”</p>

玖茴轻轻敲余漓脑袋：“因为步庭是仙尊。”</p>

“仙尊有什么问题？”</p>

余漓还是不明白。</p>

“人们仰望尊敬高峰之上的人，而有些人却喜欢看到上位者跌下峰头。”</p>

玖茴倒了一杯茶：“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陷入低谷总是能给平庸又善妒者带来满足与快乐，这就是嫉妒。”</p>

“这么坏？”</p>

余漓皱眉，人类真可怕。</p>

“人心多变，很难简单的用好与坏来界定。”</p>

玖茴抿了一口茶：“不要拿某些人的言行来判定整个群体的好坏，这样容易让你陷入偏执与虚妄。”</p>

玖茴见余漓迷糊的模样，知道她还不理解，于是轻笑一声：“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就离开魔界。”</p>

“玖茴姑娘。”</p>

锦轻裘向玖茴道谢道：“多谢你这次出手相助。”</p>

“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令慈之事只是谣言罢了。”</p>

玖茴笑着摇头：“此事日后我们五人永不再提，锦少主也把它忘了吧。”</p>

待到人妖魔能和平友好相处时，也许这一切都不再重要。</p>

魔界的月亮，似乎比修真界要多一层淡淡的红。</p>

沙椤葭坐在地牢中，她仰着头透过小小的窗口，看着天际的弯月。</p>

“公主。”</p>

伪装成狱卒的公主亲卫靠近牢门，跪在沙椤葭面前：“属下无能，不仅没有找到银籍，也无法请到御珍宗少主来救您。”</p>

“难道锦轻裘不怕我说出他的秘密？”</p>

沙椤葭听到锦轻裘不愿意来救她，终于有了反应：“他难道疯了？”</p>

“公主，锦轻裘母亲是魔族之事，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p>

亲卫抬头看了一眼沙椤葭，又飞快低下头：“但是没有人相信此事。”</p>

“不相信？”</p>

沙椤葭皱眉，恼恨道：“既然锦轻裘不听我的命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你把我准备好的那些东西散播出去，我要他声明扫地，受尽整个修真界的唾弃。”</p>

“这个……”</p>

亲卫显得十分为难。</p>

“你做不到？”</p>

沙椤葭眼神犀利：“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p>

“属下对公主忠心耿耿，宁死也不会背叛公主！”</p>

亲卫担心沙椤葭误会自己，赶紧解释道：“外面有关锦轻裘生母的信件手抄拓本，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p>

“你不经我的命令，私自把信件传出去了？”</p>

“属下不敢，传遍修真界的那些信件内容，都是伪造的。”</p>

亲卫摇头：“但是大家都不信。”</p>

“不信？”</p>

沙椤葭不明白，涉及魔族这么大的事，修真界怎么可能不在乎。</p>

“因为修真界还有好几个与魔族有关的流言。”</p>

亲卫不敢抬头看沙椤葭的表情：“传扬得最广的流言，与公主您有关……”</p>

“什么流言？”</p>

沙椤葭冷笑，左右又是她跟银籍的那档子事，修真界的那些人没有烦，她已经腻歪了。</p>

“外面都说，公主您不是魔王陛下的亲生女儿，您是……您是九天宗步庭与魔妃娘娘私通生下的孩子，为了护您周全，步庭把九天宗最年轻的长老安排到了您身边。”</p>

亲卫脑袋越垂越低：“您为了步庭，杀了魔王陛下。”</p>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p>

沙椤葭怒道：“我出生高贵，是父王亲生女儿。”</p>

说完这句话，她注意到亲卫偷偷看了自己一眼，更加生气：“你在看什么？！”</p>

难道是想看她的容貌与父王有几分相似？！</p>

她深吸两口气，如今她被关在此处，能用的忠心下属已经不多。</p>

想到这，沙椤葭按捺住心底的怒火：“这个谣言，传到魔界了吗？”</p>

“属下今夜进城的时候，已经听到有魔民在讨论此事。”</p>

亲卫见沙椤葭气得面色发白：“请公主息怒，属下一定想办法救您出去，然后帮你杀了那些嚼舌根的人。”</p>

“你走吧。”</p>

沙椤葭颓然地摆手，当这个谣言传遍整个王都后，她争夺王位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p>

即使她能逃出去，魔族绝对不会让一个生父可能是修士的公主继位，她这么多年的谋算与隐忍，全都化为了泡影。</p>

“公主……”</p>

“滚！”</p>

沙椤葭怒道：“给我滚。”</p>

因为挣扎得太过厉害，她身上的伏魔圈散发出一阵微光，入骨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p>

她望着亲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摔伤腿，被大哥背回王宫的画面。</p>

“哥哥，我的脚好疼啊。”</p>

“都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沙椤葭别哭。”</p>

“不怪哥哥，我最喜欢哥哥了。”</p>

沙椤葭怔怔望着小窗外的弯月，轻笑了一声。</p>

她永不会后悔。</p>

绝不会后悔。</p>

月上中天，婀娜静静坐在室内，直到玖茴的身影出现在门外。</p>

她笑着起身：“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p>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p>

玖茴笑了笑：“收了你那么多谢礼，不来道别一声，有些说不过去。”</p>

“姑娘是随性之人，婀娜一生如履薄冰，最羡慕姑娘这样的女子。”</p>

婀娜向玖茴盈盈一拜，双手奉上一个装满礼物的纳戒：“知道姑娘不会在魔界停留太久，但姑娘的恩情，我此生不忘。”</p>

“这枚纳戒我收下了，但你不必谢我，该谢你自己。”</p>

玖茴伸手拿起纳戒：“你手上没有沾普通人的性命，并且足够聪明。”</p>

婀娜静静看她。</p>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管魔界的事，但你与逻诃若走上老魔王的路，我会再来找你们。”</p>

玖茴抛着纳戒笑眯眯道：“我相信，你们母子一定不会喜欢我主动来找你们。”</p>

婀娜脸上露出敬畏之色。</p>

“好啦，我走了。”</p>

玖茴顺手抛给婀娜一个药瓶：“这里面有十粒解药，一粒药的药效是十年。</p>

一百五十年后，你再来替逻诃拿解药。”</p>

“我来？”</p>

婀娜握紧药瓶，眼中露出笑意。</p>

“是，只能由你来。”</p>

玖茴点头：“一百五十年，够了吗？”</p>

这一百五十年，即使逻诃心性转移，开始听信他人的话，不再信任婀娜，也会因为这份解药，对婀娜毕恭毕敬。</p>

“够了。”</p>

婀娜点头。</p>

“即使这条路很难？”</p>

玖茴走出屋子。</p>

婀娜跟在她身后：“我送送姑娘。”</p>

两人一路沉默，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婀娜却难得地感到轻松闲适。</p>

把玖茴送到宫门外以后，婀娜停下了脚步，回首看了眼身后的巍峨宫殿。</p>

“我像狗一样爬进这座王宫，受尽屈辱与白眼，苟延残喘到今日，为的就是这一条路。”</p>

婀娜仰头看着王宫的大门：“生来低贱并不是罪，我总要为过去的自己、为死去的妹妹还有无数普通魔民做些什么。”</p>

“这条路再难，也要尽力试一试。”</p>

婀娜往后一退，双手作揖，以人族的礼节向玖茴行跪拜大礼：“婀娜拜别姑娘，祝姑娘道途坦荡，无灾无难。”</p>

“起来。”</p>

玖茴扶起婀娜：“我也祝婀娜姑娘得偿所愿。”</p>

听到“婀娜姑娘”</p>

这个称呼，婀娜先是一怔，随后绽出美丽的微笑。</p>

“告辞。”</p>

玖茴注意到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她掀开帘一看，里面躺着昏迷的银籍。</p>

她跳上马车，对婀娜挥了挥手，马车飞向夜空，渐渐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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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仰头目送着马车消失，直到月亮西移，把她影子变得越来越长，她转身往王宫走去。</p>

她的步子越来越坚定，火红的裙摆，在月色下绽放出最艳丽的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