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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涅瓦进入了神庙中,神官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到来那样,坐在黑暗中,偏头回望了一眼。
密涅瓦让女官在外面等候,自己走了进?去。她过长的裙摆在地上摩挲,像是蛇从枯草中游曳而过。
“你要离开王宫了吗?”密涅瓦正是因为听到他卸下神官的职务,即将离开神庙才有此一问。
坐在地上的神官咳嗽着,他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在密涅瓦进宫时他就是这副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脊背弯曲的更厉害了。
“我已经不能再为您做任何事了。”神官说。
他曾帮助年轻的密涅瓦,悄无声息的干掉了无数年轻美貌的对手,帮助密涅瓦所向披靡稳坐王妃的位置,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神力终究也所剩无几。
密涅瓦仍旧对赛特的失踪耿耿于怀,她也试图在一开始找过神官,然而却以自己不在具备神力,无法进?行正确的占卜而拒绝。现在他要走了。
因为密涅瓦长久的沉默,本来收回目光看?着?自己面前的神官,再一次回过头去,他的目光沿着密涅瓦深紫色的裙摆缓缓而上,最后停留在她美艳忧郁的面孔上。他叹了口气,说,“在我离开您之前,我可以再为您做最后一次占卜,希望能抚平您眉宇的悲伤。”
“真的吗?!”密涅瓦大喜过望,她在神官面前蹲了下来。
这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老人,头发已经悉数无几,凹陷的眼窝中像是蛛网一样往外蔓延开了许多的褐色皱纹。
“我想知道——”密涅瓦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他赛特的下落。然而神官握住她手腕的手,制止了她问出这个问题。神官看?着?她,用一种规劝的口吻对她说,“王妃,有一场灾祸正在向您袭来。”
“我可以借助神力帮您预知这场灾祸。”
密涅瓦因为神官郑重的语气,在那一瞬间生出些无措,然后她马上又坚定了下来,“我不需要提前预知任何将要降临在我身上的事,我自己会面对,改变一切。”
密涅瓦也曾对自己的父亲说过相似的话,她相信的永远都只是自己。
神官
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想知道赛特在哪里。”密涅瓦迫切的问出了这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神官看?着?她,恭敬的向她颔首,“我会马上为您进行占卜,不过因为我现在十分虚弱,占卜的结果可能要几天之后才能告诉您。”
得到了自己最倚重的神官的承诺,密涅瓦终于松了一口气。
……
夜幕中,一道身影匆匆自神庙里?走了出来,等她穿过树荫,走到被月光朗照的石板路上,才看?到她身着神庙里?辅祭的衣服。她走到密涅瓦王妃的宫门外,正要进?去时,被外面的护卫以王妃已经休息为原因拦了下来。辅祭正要说明自己的来意,就看到一个青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青年正是王妃的独子西塞罗。
他一眼看到了被拦下的辅祭,在想到母亲与神官密切的联系之后,西塞罗走了过来,“是神官让你过来的吗?”
女辅祭点了点头,她想到神官的叮嘱,将一个被蜡封起来的陶土板递了过来,“这是王妃要的占卜结果,神官因为身体不适,没办法亲自送来了。”
西塞罗将东西接了下来,他还?在思索母亲找神官是占卜了什么的时候,女辅祭就为了催促西塞罗尽快送进?去那样强调起了这个占卜结果的重要性,“是关于王妃正在寻找的人的结果。”
西塞罗心里?一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就捏开了凝固的蜡,将里?面的陶土板取了出来。
……
热气蒸腾。
坐靠在热水池中的奥修随意的舒展着?身体,他的手臂扶着边缘垒砌的石砖,结实的胸膛上,由热气凝结的水珠涔涔而下。
他覆在一只眼睛前的眼罩已经被热气浸透了,但他仍旧不愿意摘下。因为这和他从来不愿意提及的连墨丘利都不知道的过往有关。
侍奉的女官捧着一罐精油,试图跪下来为他舒缓肌肉,奥修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和养尊处优,相信精油能让自己更强壮的罗马贵族们相比,他历来相信只有战斗才可以提升自己的体魄。
前来侍奉的女官有些无措的站立起来,捧着精油退到
了帘子外。
只在池子里?坐了一会儿的奥修站立了起来,他只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在自己的肩膀上就赤脚从这里?走了出去。深浅不一的湿润脚印,蔓延到了门口。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奥修抱着手臂站在回廊下,仰望着?那轮明月。刚从赛特住着?的宫殿里?退出来的朵拉,看?到他之后转身想要离开,奥修叫住了她。朵拉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奥修的面前。
“锡金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低着头的朵拉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怯怯的抬头看?了奥修一眼。她弄不懂奥修的用意,更不敢贸然回答。
说实话,在罗马的富足生活并不是奥修所渴求的,他之所以仍旧留在这里?,是因为墨丘利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是个十?分重情意的人,墨丘利在上一任的罗马大帝去世之后接手这一切,他需要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的辅佐,所以奥修留了下来。现在时局渐稳,奥修已经萌生出了离开的心思了。
“我问过很多人,我答应给他们自由和可供他们生活的钱,可他们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仰着头的奥修,眼珠下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朵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问题。奥修是个流亡者,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他拥有归属感,他一直在流浪,反抗,战斗,像一只离开族群的孤狼一样。
“因为……想回家吧。”这也是朵拉现在的心情。
她被人掳掠,打上了奴隶的标记卖到了罗马,她的家她的亲人她熟悉的一切都在那里。
听着朵拉细若蚊吟的回答,奥修轻轻笑了一声。朵拉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眼前这个男人,因为赛特的关系,她恐惧奥修,同时也痛恨他,但和她在被贩卖途中成为兄妹的另一个女人,却极力称赞奥修,说没有比他更公正更尊重奴隶的主人了。朵拉甚至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爱慕。
可她仍旧痛恨奥修。
“这个残破不堪的家保护不了你们,你们还要回去吗。”奥修问,“哪怕你们历经艰难的逃回去,也仍旧会有人像之前那样从你们的家里把你们拖出来,当作
奴隶肆意买卖。”
“会有一天,我们会强大到让他们不敢这么做!”一直懦弱的朵拉,因为奥修那带有轻蔑意味的话反抗道。
“谁带领你们?谁保护你们?据我所知,如今执掌锡金的,并不是你们所谓的金瞳王室吧。”奥修因为赛特,已经打听了诸多关于锡金的事。但他想知道更多,就只能想方设法的激怒朵拉这个来自锡金的人,“你们已经被抛弃了。也许你们想要回到的锡金,很快也会淹没在动荡中。”
“金瞳王室永远也不会抛弃锡金!”
“他会回去的!”
“锡金永远不会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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