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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又撩了撩水池中的水,忽而眼放精光,直接踏入水池三两步来到崔崭身边,蹲下就大力扯开崔崭的衣衫!一层又一层胡乱撕扯,力气大得惊人!崔崭恼怒地斥道:“做什么!住手!”而那中年男子忽然呆愣地看着崔崭的腰腹处,那神情像是要哭出来,又像是要笑出来,半晌没个决断似的,继而一把抱住崔崭,趴伏在他胸口叽哩哇啦说了一大串,崔崭挣动却完全挣不开他,而听得他说的那些是忽兰语,断断续续还带着哀嚎似的,说着“你还活着!你没死!上苍护佑!你真的还活着!”将崔崭越抱越紧!</p>
崔崭不太会说忽兰语但能听懂,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放开我!”</p>
那人终于缓缓起身,失而复得般在崔崭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继而那双早已噙满泪水的眼中不断落下泪来,痛苦难当的神情浮现在他脸庞,他抬手极重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像是要捶出心中憋闷似的,之后极为艰难地喊出一句话来——</p>
“世兰!我们的儿子没死!没死!”</p>
这句却是正宗地道的大景语,浸透了思念与不甘。</p>
崔崭浑身一震!继而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从太皇太后那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自然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看着眼前这位眼泪长流的男子,颤声问道:“你是……呼和·松格图?”</p>
呼和·松格图,是忽兰国主的全名。</p>
那人点头,也不知在水池中扳动了什么机关,崔崭四肢上的束缚忽然全都松开了。松格图扶着崔崭起身站好,再次抱住了他——像一个父亲拥抱儿子那般。</p>
崔崭不知该如何动作,僵硬地杵着。松格图不以为意,松开他后指着他的腰腹,说道:“你母亲生下你后知道要与你离散,在你身上用我们忽兰秘制的药水画了个印记,平时如何都不会显现,唯有用你刚才泡的水才能显现,以作为日后相认之用。”</p>
崔崭低头,只见自己腰腹靠左侧有一手掌大小的图案,寥寥几笔却鲜明地显现出兰花与松柏的样子,兰花与松柏都泛着淡淡的金色。松格图看着那图案,幽幽说道:“兰与松,你母亲说这合了她与我的名字,金色的寓意是情比金坚。”</p>
图案正在渐渐变淡,渐渐看不清晰,松格图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抬眼看向崔崭,说道:“你疑问定然很多,但见你如此模样肯定也已知道自己身世。”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崔崭身上,拉住崔崭的手臂往外走,“边走边说罢。”</p>
崔崭不知这昏暗幽深的地方是何处,被刚相认的生父拉着臂膀,听着他说起从前的事,心头似有簇簇火苗,焦灼地跳跃翻滚。</p>
“我与你母亲是在北齐相识的,那时她还是北齐王后。我那时刚继承忽兰王位,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恰逢大景派使团前往北齐,我便伪做北齐人在北齐查看此事,也想着打探些消息。别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你母亲出现时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我。”</p>
“不过我并非因为她美得令人心醉才一直看她,虽然她确实十分貌美。我是因为前几日得了线报,在北齐的眼线告诉我,你母亲在北齐过得并不愉快,北齐王上那老不死的总折辱于她,譬如让她同婢女一般跪舔那老东西的脚趾……你母亲并不遵从,便被那老东西关起来不给吃喝也不许睡觉,一见她睡着便用敲锣声惊醒。你母亲在众人面前展露笑颜那一日的前夜,她已是五日只喝了一瓢水,而她的风华却丝毫不减,应对得宜没有丝毫错漏。”</p>
“我猜想她会向大景使团哭诉自己的遭遇,令大景使团警告那老东西,好使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但她没有,她一直表露出的是平和与从容,仿佛她在北齐过得悠闲自得。她反而还威胁那老东西,说如果他敢向大景开口要求过多,她就立即告知天下人那老东西的特殊癖好,再随使团一同离开。那老东西果然有所收敛,那次大景与北齐互惠通商,与两国都颇有益处。此后,那老东西虽然并没改变他那些恶心的癖好,但对你母亲比从前要谨慎得多。”</p>
“再见你母亲是半年后。那老东西病入膏肓只有一口气在,大景当时的皇帝,也就是你母亲同父异母的哥哥,传信于我告知此事,想结盟一同攻打北齐。但北齐一直对外宣称那老东西无事,所以我派人前往查探。没想到其实那老东西已经死了,是你母亲封锁消息强撑着内乱一触即发的北齐皇族,对外还要防止我忽兰与大景一同发难。她不应该干脆告诉大景那老东西早就死了,然后引着大景前去灭了北齐吗?她实在令我疑惑,于是我暗中前往北齐,潜入了王宫。”</p>
“那天夜里,大景的军队已逼近北齐边境,军情急报堆在寝殿的几案上。你母亲在正殿与北齐皇族几个心有不轨者唇枪舌剑,我在后殿看到已经死透的老东西。待你母亲回到后殿,看到我惊愕了一瞬,立即从离她最近的桌边抽出一把弯刀指着我。她这么利索就能忽然拔刀,看来是在这后殿各处都藏了兵刃。我内心赞赏,就问她愿不愿意跟我走。”</p>
“我当时其实想问的不是这句,但话一出口,才发现最想问的就是这句。你猜你母亲当时说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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