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段公子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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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开始有些迷糊时，却被人用力一掌拍醒了，一惊而起，他才明白是潘文依。</p>

潘文依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子，可能有十两左右，往曲小玥面前一递：“今日没带多少银两，就只好委屈你了。”</p>

曲小玥暗自窃喜，口中温柔地道：“小姑娘还不懂我的一腔情意吗？只盼你能常来看看哥哥，不要学那薄情寡义之人……”手却利索地接过了银子。</p>

潘文依附和着点了点头，曲小玥又依在他怀中，吊着她的颈，清泪点点：“亲我，好吗？”</p>

潘文依“扑哧”一声笑道：“大哥，逢场作戏罢了，何必这般投入呢？”</p>

说得曲小玥讪讪的。</p>

潘文依推开他，“多练练掷骰子，下回我再来找你玩。”</p>

话毕，她反手带上门离开了。</p>

曲小玥嘀咕：“还玩吗？”</p>

潘文依当然不会就这么离开风花雪月楼，她出了曲小玥的门后，又在外面过道上转悠了一阵子，心里想：“那小子们知道给他的十两银子是从他自己那儿拿来的话，肯定会气得发疯。”</p>

她晃悠着来回，眼睛却不时地瞄向曲小玥北边的那间屋子，那儿正是段儒言所居之所。</p>

估计过了两盏茶光景，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里边走出一个龙飞凤舞的男子，举手投足间竟是风情万种！</p>

潘文依不敢怠慢，立马迎了过去，挡在那男子之前，施了一礼，方道：“公子，敢问段儒言公子居于何处？”</p>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尽管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潘文依捕捉到。</p>

男人平静地道：“你找他何事？”</p>

潘文依略略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找他有事，而是尤小姐让我找他。”</p>

男人身子一颤，上上下下打量了潘文依几眼后，悄声道：“你进来。”</p>

潘文依便被男人引进了房内，男人反手又紧紧地拴上了门，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紧张，又有些忧郁，潘文依不由暗暗奇怪。</p>

那男人为潘文依奉上了一杯茶，方道：“你进来时可曾让人晓得是来找我的？”</p>

潘文依心念一转，摇头道：“当然没有，我借口找曲公子才上来的。尤小姐她一再嘱咐要小心些。想必，你就是段公子吧？”</p>

他点了点头，道：“你是尤小姐的人吗？”</p>

潘文依一笑，道：“不是，论起来，我是她表妹。”</p>

段儒言点头道：“我看你也不像是个做下人的人，不知小姐贵姓？”</p>

潘文依道：“不敢，敝人姓钱。”</p>

“原来是钱小姐，尤小姐她……她为什么不自己来……”</p>

潘文依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这话可不好回答，正踌躇间，段儒言已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是我不让她来的，我知她舍不下我，可便是她来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更加痛苦……”</p>

他的眼里泪光点点，眼神夹杂着幸福与哀伤，分外地楚楚动人。</p>

潘文依没想到段儒言对尤小姐竟是情真意切，心里不由一时没了想法。</p>

莫非是尤老爷子知道了尤之雅与段儒言之间的事情，为了他的家族名望，才会替尤之雅找了阿云，让尤之雅断了跟段儒言的这份情？</p>

可为什么尤老爷子放着那么多名门世家不选，却去找一个乡下野小子呢？</p>

却听段儒言问道：“钱小姐此来，尤小姐向你托付了什么事情？”</p>

潘文依支吾着：“这……她……”她一时想不起该怎样讲才好。</p>

段儒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惨然道：“钱小姐但说无妨，即使是她……她负了我，我……也是不会负她的！”</p>

他的神情让潘文依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于是便道：“尤小姐让我告诉你，无论怎样，她心中分量最重的终究是你！还有一些话，咬文嚼字的，我记不清楚了，什么众风而暴，众风而霾的。”</p>

段儒言淡淡一笑道：“不是‘霾’，是‘买’，说的意思是童叟无欺。”</p>

潘文依惊讶地道：“她为什么要对你说童叟无欺之事？”</p>

段儒言又一笑，他的笑很淡，远不如曲小玥那么甜，却让人如沐春风，心里杂俗之念，也悄然而去。潘文依看得有些呆了。</p>

段儒言好像淡忘了潘文依的存在，轻轻地吟了起来：“众风而暴，顾我且笑，谑浪逍遥，中心是念；众风且买，安然可来，无往无来，悠悠我逝……”</p>

吟着吟着，他一双美丽的眸子中，渐渐有泪水涟涟而落，声音里也掺了抽咽之声，显得那么幽淡若梦，其间之丝丝缕缕的哀痛让人神伤。</p>

潘文依一下子慌了手脚，不知怎样是好，只能一个劲地搓手掌。</p>

“众风而眼，永日有言，寤言不眠，愿言则涕，嫡嫡其阴，虺虺其颜，寤言不眠，愿言则疑！”</p>

当吟唱完最后一个字后，段儒言将脸深深地埋于双手之间，身子就像秋风中的寒叶，却不发出一丝抽泣之声。唯有泪水，从他的指间不断渗出……</p>

潘文依完全没预料到这般景象，一时心又乱又堵，她有心要劝劝段儒言，可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今日忽然变得哑口无言了，竟不知怎样说话。</p>

还是段儒言自己控制住了，自言自语道：“她果然还记着我，爱着我，我清楚我不该再祈求什么了，可我却总是不甘心！上天为什么总是如此捉弄人啊？我爱她，她爱我，可这又有什么毛用……”</p>

潘文依忽然道：“段公子，尤小姐还对我说，日后她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她真爱之人！”</p>

话毕，她就后悔了，她不懂自己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可能是想给他一个希望聊以慰藉吗？</p>

她发现进了这间屋子之后，她所做的一切都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p>

段儒言忽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真的如此说了吗？真的吗？”</p>

潘文依心一横，用力地点了点头。</p>

段儒言本是兴奋的眼神忽然又暗了下去，甚至比以前更为暗淡了，仿佛一颗飘逝于茫茫夜空中的小星星。</p>

他放开了潘文依的手，略有些急切地道：“钱小姐，你一定要尤小姐抛弃这种念头，她爹根本不会给她机会的，只要她心中有我，这就够了。”</p>

潘文依心中暗道：“听他语气，好像知道尤之雅的某种打算。”</p>

口中念叨道：“尤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是尤小姐执意要做什么事情，尤老爷子也是会顺着她……”</p>

段儒言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她爹，她爹是一个……一个很厉害的人。”</p>

他的眼中闪过一种奇异的表情。</p>

然后，他突然道：“见了尤小姐，你便告诉她说我已忘了她，我……我不再爱她，我只是一个风尘公子，图的就是钱财……”他的眼里又有泪滚下，却不肯擦擦。</p>

潘文依道：“段儒言何苦说这些违心之语？”</p>

段儒言恳切地道：“望钱小姐务必帮这个忙，我会永远感激你的。”</p>

潘文依看着他，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p>

段儒言忽然又道：“我有一物，还要麻烦钱小姐转交尤小姐，请钱小姐稍候。”</p>

话讲完，他转身掀起一处门帘，进了内室。</p>

潘文依暗暗好笑，心道：“既然你说已忘了尤小姐，为什么又让我转交东西？”</p>

正思忖间，她忽然听到了内室有一声轻微的“咔嚓”之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极为短促的叫声，叫声一起即没，然后便又恢复了如初，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p>

潘文依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听错了，等了一会，内室还是没有声音，而段儒言却是迟迟不见出来！</p>

潘文依心里暗暗惊讶，隐隐有了一种不祥之感，她定了定神，轻轻地叫了一声：“段公子……”</p>

无人应答。</p>

潘文依声音又提高了一点，仍旧无人答应。</p>

她的额头不自觉地冒出汗珠，壮了壮胆子，她悄悄地走近内室，随即将门帘轻轻掀起，往里一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