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要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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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房门刚关上，摔东西的声音响起。</p>

马哈木都猛地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p>

“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p>

御书房内，朱允熥捂着流血的额头，浑身颤抖，跪在地上，额头湿漉漉，发顶还挂着浸泡后的茶叶。</p>

朱标站在御案后，黑脸，指着常氏。</p>

“还有你！长兄如父，我时间忙，顾不上处理管束允熥，你身为长兄，就是这么做长兄的嘛！”</p>

“当初你皇祖父忙着打天下，是我和你皇祖母，盯着你二叔他们，亲自教导他们！”</p>

“你是不是认为，你有理由，你要忙着做大事，你做的那些大事，就是这些年，对你这个太孙的弹劾折子，与日俱增，就像雪花般飞向我的案头，是吗！”</p>

……</p>

常氏、雄英默默承受着朱标，因皇家丑闻，颜面尽失，而出离的愤怒。</p>

“这些年，你是能不来我面前，就不来，即便我回来，你也只是回来，在我面前晃一下，就回凤阳，是不是埋怨我，这么多年了，没有扶立你做储君！”</p>

“一个外不能修身，让人物议非非，反对。”</p>

“内不能齐家的继承人，你让我怎么扶立你做储君！”</p>

常氏看着站在身边的长子，默默委屈低下头，心中不忍。</p>

手指微微蜷曲。</p>

丈夫根本就是情绪化迁怒。</p>

他对雄英不满。</p>

真是因雄英做的不够好吗？</p>

至于那些弹劾争议。</p>

真的有必要在乎吗？</p>

一个真正做事的人，哪能没有争议？</p>

何况，这些对雄英的争议，又到底是哪些人呢？</p>

“陛下！”常氏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十分有力量。</p>

朱标微微愣怔。</p>

他岂能听不出，发妻声音中，十分明显的不满。</p>

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p>

常氏微微一福，依旧用温和有力，外柔内刚的声音说道：“陛下何故迁怒雄英，允熥做错了事情，责罚允熥便是，同时臣妾身为皇后，身为母后也有责任，请陛下废了允熥的身份，臣妾也请求陛下责罚，如此，才能以正朝廷，对待官商联合体的态度，为朝廷铲除官商联合体铺平道路。”</p>

这些年，因为夫妻关系的恶劣。</p>

她尽量忍耐。</p>

尽量低调。</p>

可也正是这种忍耐、低调，让她疏于了监督管理。</p>

让允熥走上了歧路。</p>

废掉允熥，她也不是说说，将军丈夫。</p>

而是真的希望，允熥如他四叔那般，去民间好好体验一下民间疾苦。</p>

当然，她肯定不求，允熥像老四那般。</p>

何况，老四也不是因为走上歧路，被贬为庶人。</p>

他只是希望，允熥能明白人间疾苦。</p>

平庸无妨。</p>

只要往后，踏踏实实过日子，比什么都好。</p>

朱标气的身子颤抖，抬手，指着常氏：“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母子，背后有老四给你们做靠山，孤就不敢真的废了你们！”</p>

常氏眼中泛起泪光。</p>

缓缓闭上眼。</p>

不再多言。</p>

她真没想到，原以为，对朝廷打掉官商联合体，对允熥人生发展，最好的谏言。</p>

竟然都能牵扯到，丈夫对老四以及老四燕华的情绪。</p>

曲解她谏言背后的目的。</p>

从丈夫说出这种猜忌。</p>

她就明白，说再多，也无济于事。</p>

殿内，一时间陷入安静。</p>

十分压抑。</p>

某刻，朱标转身，背对常氏母子三人，“你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回坤宁宫，自己反省吧！”</p>

“臣妾告退！”</p>

常氏微微一福，转身提步……</p>

雄英看着常氏的背影，突然眼鼻泛酸，他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心如死灰的情绪。</p>

“拜见姐姐。”</p>

常氏带着雄英二人出来，脸色苍白，站在御书房外的吕氏，忙行礼。</p>

常氏看了看吕氏，点了点头，离开。</p>

吕氏目睹常氏离开后，小心翼翼走入御书房。</p>

“你是不是也在外面的工厂持有干股！说！”</p>

砰！</p>

愤怒质问，拍案声，在御书房门关上时响起。</p>

……</p>

当晚。</p>

纪纲浑身冷汗，战战兢兢跪在朱标面前，“陛下，臣并不知，三殿下和贵妃是否持有干股，可朝中权贵，大臣们，的确……的确……”</p>

“当臣察觉时，这种现象已经彻底蔓延，臣……臣……不敢说……”</p>

当听闻皇帝在宫内，大发雷霆时。</p>

他就开始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p>

全面遮掩，肯定不行了。</p>

直接指证三殿下和贵妃，也不行。</p>

他太清楚，皇帝多么爱惜羽毛。</p>

由他口中，坐实三殿下和贵妃的事情。</p>

无疑就是打皇帝的脸。</p>

至于三殿下、贵妃到底有没有参与，他说的模棱两可点，皇帝应该能猜到。</p>

而把蔓延面说的广泛。</p>

则可以让皇帝投鼠忌器。</p>

他很清楚，皇帝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武力抢夺市场，让大明工业化，全面压制燕华。</p>

然后打垮燕华。</p>

这个问题，只要特别严重，影响皇帝的主要战略目的。</p>

皇帝就一定会选择压盖子。</p>

暂时压制这个问题。</p>

首先完成战略目的。</p>

而他，自身也参与吃干股这件事，就能被掩饰过去了。</p>

“德妃呢？”</p>

德妃就是王美人。</p>

朱标登基后，虽然后宫也添了新人。</p>

不过，获得封号的，只有当初东宫时的三人。</p>

“德妃并未参与。”纪纲忙摇头，这个问题上，给出了肯定答案。</p>

德妃这人，一直因出身自卑。</p>

谨小慎微。</p>

又加四皇子朱允熞跟随太孙做事，作为太孙的铁杆支持者，这些年，很多仇视太孙的保守派们，动不了太孙。</p>

就欺软怕硬，把恨意对准了四皇子。</p>

德妃就更加心惊胆战了。</p>

恐怕，除了一味想着巩固在陛下心中的圣眷，根本不敢乱伸手。</p>

朱标脸色舒缓了一些。</p>

纪纲虽然在允熥和吕氏的问题上，模棱两可，含糊不清。</p>

可到底怎么回事。</p>

他心中也已经有了判断。</p>

巨大的皇室丑闻啊！</p>

“官商联合体，是否已经严重威胁到朝廷的稳定？”</p>

呼！</p>

纪纲听到这话，悄悄松了口气，浑身轻松了不少。</p>

皇帝这么问。</p>

已经意味着，只要不是威胁到朝廷的稳定，皇帝大概率会选择，修修补补的方式，不揭开这个盖子。</p>

毕竟，如此广泛的权贵官员参与，形成的官商联合体。</p>

一旦彻底揭开盖子。</p>

没有数年功夫，根本无法彻底解决问题。</p>

大明朝的对外武力扩张，催动工业发展的大战略，也势必会被耽搁。</p>

就像他所判断的。</p>

皇帝并不想为了这个问题，耽误战略目标。</p>

纪纲略微沉吟，汇报道：“其实，倒也并不严重，工商业主只是把陛下定下的工人三班倒作息，悄悄改成了两班倒，最低酬劳并未缩减，相反，随着劳作时间增加，酬劳也有所提升……”</p>

只是，这个提升，他不知该如何评价了。</p>

以前，三班倒，工人能拿每天日酬劳三十文的话。</p>

现在增加四个小时，多挣一文钱。</p>

“另外，就是工厂生活上，略微比较恶劣，两个人拥有一张床铺，白班工人上工，夜班工人睡觉……”</p>

“百姓以前的住宿环境更差，而且，百姓过往，没有工业化的时候，为了生计，劳作十二个小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p>

纪纲完全忽略了。</p>

工业化中。</p>

工厂枯燥的生产，蒸汽机嘈杂的噪音，以及热浪，烟尘的恶劣环境。</p>

更没说，两班倒，两个人拥有一张床榻。</p>

工人完全失去家庭生活，夫妻生活。</p>

种种原因，所产生的，付出和回报，不匹配的痛苦。</p>

只是和过去，小农经济下，田园生活的劳动强度，做简单对比。</p>

实则，相同的劳动强度，小农经济下，田园生活的痛苦。</p>

是绝对无法和工业时代的痛苦相比。</p>

这已经不是，单纯身体的痛苦。</p>

更是精神心灵的痛苦。</p>

两个人轮流睡一张床铺。</p>

这与牲口轮流住一个棚子，已经没有任何区别。</p>

纪纲也只是简单描述两个人拥有一张床，轮流休息。</p>

并没有告诉朱标。</p>

这些床铺，其实就是一个个，类似于棺材般、鸟笼子般存在。</p>

一个不大的房间，要塞数十个人，人钻到里面，就连抬头坐起来都困难。</p>

朱标虽然经常视察工厂。</p>

可他去时，工厂主早收到消息，给朱标看，想给看的东西。</p>

而朱标，本身也没有亲自体验工人的痛苦。</p>

只是单纯从劳动强度判断，工人与昔日劳动强度也差不多。</p>

而现在，挣的钱，可比昔日，小农经济下多了不少。</p>

……</p>

朱标略作沉吟，询问：“革新派呢，他们有没有参与到官商联合体中？”</p>

“有些人被腐蚀拉下水了，不过，首辅他们面对这种情况，制定了一套纪律，对于那些发现被腐蚀拉下水的，就会直接开革出革新派……”</p>

这个问题，他不想诬陷革新派。</p>

倒不是他良心发现。</p>

而是他清楚皇帝。</p>

这么说，符合他的利益。</p>

如果连革新派，都不可遏制的堕落。</p>

那等于是大明吏治完全败坏。</p>

皇帝恐怕即便不想揭盖子，也得揭了。</p>

当皇帝知道，大明吏治系统内，还有一个群体，保持着基本干净时。</p>

皇帝就会觉得，将来处理这个问题，还有可依靠的臣子。</p>

也就不会忙着揭盖子了。</p>

转而继续执行，战略目的。</p>

纪纲果真是把朱标揣摩透了。</p>

朱标脸上神色又轻松了几分，沉默许久，严肃吩咐：“秘密传令各地布政使，严格管束好各地的读书人，谁做不好这件稳定局势的事情，这官也就别做了！”</p>

纪纲明白。</p>

皇帝不想亲自背这个污名。</p>

毕竟，对读书人下手。</p>

绝对不是个好名声。</p>

同时，皇帝也抓住了，官商联合体中，广泛涉事官员权贵对读书人闹事的痛恨恐惧情绪。</p>

借这些人的手，压制矛盾。</p>

将来，在把这个过程中，表现最为狠辣，民怨最大的那些人丢出去，平息民怨。</p>

而皇帝，到时候，依旧是一个明君。</p>

“臣遵命！”</p>

“另外，你们锦衣卫，去警告一下，那些工厂主，适当收敛一些，朕可以对他们的贪得无厌容忍一些，可谁要是坏了朕的事情，朕也绝不轻饶！”</p>

“是！”</p>

……</p>

纪纲从御书房内出来。</p>

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p>

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这月亮，好似血红血红……</p>

“要流血了……”</p>

那些读书人，直指官商联合体，如同挖了人家祖坟，接下来，这些人在皇帝的默许下。</p>

做出任何令人发指的事情。</p>

都是有可能的。</p>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p>

太清楚，这些人撕下冠冕堂皇伪善后的狠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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