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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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我和她时，她抖抖索索在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p>

她说：「去买半只甜水鸭回来，你爸好这口……」</p>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p>

她被人打成了这样，却还担心着凶手晚饭吃什么。</p>

我想立刻离开，已经走到了门边，却又转过身，取了镜子摆在她面前：「值得吗？为了那么一个烂人，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模样！」</p>

她扬手打了我一巴掌。</p>

那轻飘飘的一巴掌，没有一丁点力气，却把我对她最后的怜悯都打掉了。</p>

她气得咻咻喘气，却反过来质问我：「你怎么变得这么麻木？以前你看到妈妈受伤，还会抱着妈妈哭，会给妈妈擦药、做饭，可现在呢？你看看你又是什么模样？」</p>

那面放斜了的镜子里映照着我。</p>

我十五岁的稚嫩的脸上，满是愤世嫉俗、苦大仇深。</p>

重来一世，我不再爱我妈了，却依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p>

这场我和我妈之间的硝烟，没有赢家。</p>

我想起同桌问我，为什么不知道享受青春。</p>

因为我付出所有的努力，也只为了追求别人轻松就能拥有的光明。</p>

最后来替我开家长会的，依然是我的舅舅。</p>

他站在讲台上，没有编造什么日常对我的辛苦督促与教诲。</p>

他只说，我现在所有的进步，都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他作为家长在我的学习上没有尽到多少关心，他很愧疚。</p>

下来后，或许是从班主任口中知道我曾经生病的事，他很严肃批评了我，说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他。</p>

我抹了抹进了灰尘的眼睛，笑着说知道啦。</p>

临走时他看了我好几眼，我知道他其实关心妈妈。</p>

最后他终于说了一句：「你妈有一天要是被你爸打死了，记得通知舅舅去收尸。」</p>

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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