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曼陀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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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敛的知名度再上一层楼，然而观众走出电影院时最难忘的还是那个背负满身血恨爱而不能的姑苏渭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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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他的美貌所惊艳，为他的演技所折服，为电影里渭漄的故事所感动落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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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观众将疏璃的名字点进百度百科时，只能找到寥寥无几的词条。他甚至没有给他们留下爱他的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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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天涯远》下映前的最后一场，即使沈敛在家里的放映室已经看过无数遍，他依然戴着口罩坐在电影院的角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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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上顾远之被缚在刑架上沉沉昏迷着，渭漄站在他身前静静地看着他，神情柔软，眼泪一颗一颗砸在肮脏不堪混着鲜血的地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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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漄坐在沙丘上喝酒，残霞如血黄沙漫漫，他的长发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沉默着一口一口咽下烈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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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之的同伴前来救顾远之，渭漄不会武功，他明明能够第一时间通知囚室守卫，可是他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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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之成功逃脱，最后那支流矢射向他，被渭漄错身挡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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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悠悠扬扬地飘起雪来，渭漄一步一步走在北荒的雪地里，自胸口洒下的点点鲜血蜿蜒成一路的红色梅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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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倒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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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屏幕被分成两半，那一边，重伤下高烧不退的男了在由大夫精心照料着，一碗接一碗的汤药灌下去又被吐出来，他紧紧蹙着眉，不停地喃喃着什么。大夫凑近一点才听清那是个人名，被这样含糊又痛苦地反复念着，倒像是压抑难言的哽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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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渭漄轻轻喘出一口气，声音极轻，含着微弱的笑意。他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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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响起女生低低的啜泣声，旁边男生小声安慰他：“这都看了多少次了，怎么还哭……好了别哭了，乖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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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不对马嘴地，沈敛想起杀青宴那天晚上他和疏璃牵着手在院了里散步，男生软着嗓音撒娇似的对他说他不想拍戏了。那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把工作室的合同给他，他在那之前有想过得知他将要签自已时疏璃会是怎样的欢呼雀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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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地、像是自言自语般问出声：“你是不是早就清楚自已会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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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手指挡住眼睛，白皙指缝间漫出水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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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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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天涯远》席卷国内外众多知名奖项，沈敛和疏璃双双在金棕奖颁奖典礼上被提名为最佳男主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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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奖项颁给了沈敛，沈敛却并未出席，而是由谢寅格代为领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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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之后，沈敛彻底失去消息，再没有出现在大众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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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众说纷纭，不知从哪里传来消息，沈敛似乎已经决定息影退圈。他长久的消失正验证了这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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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自已的事业发展到巅峰的时候选择急流勇退，所有人都在叹息他明明拥有无比坦荡开阔的前路和更加璀璨光明的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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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年后，沈敛携谢寅格执导的《失渡者》再度出现在大银幕上。《失渡者》全程在东非难民区取景拍摄，蕴含着极其深重的人文关怀和战争反思，更可怕的是，人们发现经过三年的潜心打磨，沈敛的演技居然再上一层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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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意外地，《失渡者》几乎横扫摩奇科各类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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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沈敛一直活跃于影坛。他的一生万众瞩目，辉煌明亮，每当人们以为他已经站在巅峰时，他都能再次走到更高的地方，永远让所有人仰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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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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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纪录片拍摄团队怀着无比的敬意来到H市沈敛住着的私人疗养院，对他进行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的采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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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平静地注视着这些后生们，回答问题时声音温和缓慢、从容不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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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人问起那次金棕奖颁奖典礼后他沉寂的三年，他的眼神泛起才些许波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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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沈敛像是陷入沉思，许久才慢慢道，“我的确很迷茫，也想过从此息影。后来放弃了这个念头。唔……为什么？”他笑了笑，“因为这是梦想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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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您的梦想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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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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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人的梦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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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在那个风凉星朗的夜晚告诉沈敛，说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想看着他前途坦荡，声名显赫，站在最高的地方，被所有人喜欢。他说这是他的梦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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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访的最后，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才问：“您一生未娶，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传过绯闻，是为什么？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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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敛的从影生涯中，有关感情的问题从来避而不谈，团队和朋友也总是三缄其口。外界对此有过诸多猜测，但始终没人能窥得他半点感情生活的印记。年轻人问起的时候忐忑极了，甚至做好了被拒绝回答的准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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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深冬，院了里忽然飘起细碎的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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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H市的初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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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敛意料之中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窗外。长久的沉默过后，他合眼一笑：“你们来得很巧，恰好赶上这场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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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送团队出了疗养院，沈敛靠在摇椅上轻晃，望着落地窗外纷飞的雪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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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在他的鬓角发了芽，脸上布着浅浅的沟壑，苍老且颓败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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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洪流，半点不饶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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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弯起眼时仍现出同年轻时候别无二致的温柔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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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叹息：“我曾经遇见过那样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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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他梦里的一点星火，只绚烂过一瞬，却耀眼过世上所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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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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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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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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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难得有些茫然，【“可是我选择消失就是觉得比起突然死在他面前，消失的话，至少他可以把这当成一场梦……他仍然可以继续他的生活……”】他喃喃着问系统：【“是我想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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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轻声回答：【“疏璃，对你来说可以是一场梦。但这是他的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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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璃勉强笑了笑：【“你告诉过我那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他们都不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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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沉默半晌，轻轻一笑，【“当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