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565节 冀州鼎出，吕文焕败（八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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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随我来。”完颜卫霍颤巍巍的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向石室的东壁前，指着上面的壁画，“贵客可能看明白这画的意思？”</p>

李扬等人上前一看，只见第一幅壁画是一群中原人打扮的武士，在追逐一群胡人。</p>

第二幅壁画是一个头戴十二旒冕，身穿黑色云纹衮服的王者，站在长城之上。长城之下，不少人还在修建城墙。</p>

第三幅壁画，是一个巨大的方鼎，上面雕刻着山川鸟兽。</p>

完颜卫霍有点得意的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扬，松根般的老手颤抖着摸着壁画上的巨鼎，目光迷离的说道：“这个墓室，就是这座鼎的鼎墓，这里埋的人骨，就是为这座鼎殉葬的。”</p>

李扬脱口而出道：“是鼎！难道是冀州鼎？”他神色激动的指着壁画，“这壁画，说的是秦军逐匈奴，始皇帝巡视阴山长城的故事吧？冀州鼎，竟然是埋在了此处？”</p>

完颜卫霍深吸一口气，“老夫也不敢断定一定是冀州鼎，但多半…就是了！”</p>

冀州鼎是华夏九鼎之一，是夏禹所造，传至战国，乃是最能代表华夏王权的圣物，比传国玉玺更加贵重，更加古老。</p>

始皇帝以后的天子，没有一个能做到“坐明堂，执传国玺，列九州鼎。”最多就是“坐明堂，执传国玺”。而宋元以来，传国玉玺再失，天子就只剩下“坐明堂”。</p>

根据史书记载，九州鼎被秦国得到。可秦国从东周洛阳抢走九州鼎后，九州鼎自此消失，不再见于史料了。</p>

问题是，九州鼎那么重要那么巨大的宝物，怎么可能消失不见？所谓无缘无故消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p>

野史相传，秦国只得到了八只鼎，而徐州鼎沉入泗水。剩下的八只鼎被始皇帝埋了起来。八鼎分别埋葬于八州，用来镇大秦国运。</p>

可由于徐州鼎沉入泗水不知所踪，所以徐州没有被镇压，导致刘邦项羽在徐州造反。</p>

这当然只是传说，事实怎么可能那么玄乎？刘项灭秦怎么可能真的和徐州鼎沉入泗水有关？</p>

但是，野史传说透露的信息却很重要：八只九州鼎被始皇帝分别埋了起来。</p>

野史还说，始皇帝曾经五次巡视天下，所经过的路线很玄妙，应该是为了秘密埋葬九州鼎。</p>

由于九州鼎事关重大，始皇帝害怕泄漏埋葬的地点，所以毁掉所有的痕迹和记载。据说始皇帝焚书坑儒，也有掩盖九州鼎埋葬地点的意思。</p>

完颜卫霍说道：“始皇帝巡视天下，曾经两次来到塞外阴山之南。仅仅为了抵御匈奴，似乎说不过去。</p>

可能野史是真，始皇帝的想法天马行空，不同于其他帝王。他可能将冀州鼎，埋在了这里。</p>

这里离开当年的匈奴王廷不远，南望长城，北望阴山，还是古冀州的范围。始皇帝将冀州鼎埋在此处，镇压胡人气运，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p>

李扬眼睛亮的怕人，声音颤抖的问道：“鼎呢？”他生怕完颜卫霍说鼎不在这里。</p>

完颜卫霍指指石室中间的一张巨大的土炕，慢腾腾走了过去。</p>

这张土炕高达六尺，显得很是古怪，甚至还修有台阶。</p>

“大鼎，就藏在土炕里？”李扬明白了。</p>

完颜卫霍点点头，“鼎太大了，高过四尺，宽三尺余，怕是有三千斤重啊。老夫当年无力搬运，只得造了一座土炕，将鼎包裹起来。”</p>

李扬上前敲敲土炕，下令道：“小心敲开土炕。”</p>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一座巨大的青铜大鼎就出现在眼前。虽然鼎上沾满了灰尘，可光看这鼎的气势，也足以令人肃然起敬。</p>

李扬上前摩挲着大鼎，触摸到的冰凉却让他心中一片火热。</p>

他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露出古老的图案。但见鼎身上一面刻着山川大地，一面刻着符号一般的文字，一面刻着花鸟鱼虫，一面是个大大的怪兽，八足八尾，虎头，看上去有点像是个“禹”字。</p>

李扬不懂考古，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鼎极其古老，那种厚重无比的沧桑古远气息，根本无法遮掩。</p>

造型大气堂皇，刻画行云流水，图案高古玄奥，化繁为简，悠悠渺渺，蕴意深邃。</p>

雄浑古拙，犹如天生，自然而然，苍茫近道。非有大匠开山取铜铸造，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功，加以数千年时光浸润，无以至此也。</p>

李扬不由想到《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p>

用来比拟这座巨鼎，当真恰如其分。</p>

就算是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农，也能看出此物年代久远，贵重非常。只要是有些见识的读书人，都能判断此鼎绝对非同小可，必定有着极大的来历。</p>

就像完颜卫霍一样。之前李扬还不但断定是九州鼎之一。可是现在，他认为此物应该就是冀州鼎！</p>

李扬能被崔秀宁挑选为弟子，当然是他本来就识字。他虽然是寒士家庭出身，世代耕读，却也算读书人，见识还是有些的。</p>

关于虞夏的神兽（图腾），有人说是蛇虫，有人说是熊，无知点的说是龙，也有人说是虎。但莫衷一是，不像商人崇拜玄鸟（凤凰），周人崇拜龙那么明确。</p>

而现在，李扬看见这个鼎，推断夏人的神兽应该就是虎。</p>

“李兄，这就是那什么九州鼎？”颜隼问道。</p>

李扬神色神色很是激动，“俺不敢肯定，主人主母必是知道的。以俺看，应该就是了！”</p>

他还有句话不好说出来。大王一称王，先是传国玉玺，再是这疑似九州鼎的古物，这应该不是巧合，乃是大王受到到老君护佑，天命攸归，无可辩驳。</p>

“此物非同小可，必要到手。”李扬暗暗想道。</p>

可是这古鼎估计不下三千斤，很难出去带走。就算能带走，这么大的目标也瞒不过有心人。一旦被元军查获怎么办？</p>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东西掩埋起来。等到大王日后恢复了北方，再挖掘出来。</p>

只能这样了。</p>

至于完颜卫霍和他的族人，对不起了，只能全部杀掉灭口。</p>

想到这里，李扬的目中露出阴冷的杀意，手摸向刀柄，准备下令将这三十二人全部斩杀。</p>

包括孩子。</p>

这男人是个阴险毒辣的特务，他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怎么可能有妇人之仁？</p>

谁知完颜卫霍人老成精，老东西早就在留意李扬的神色，此时见到李扬忽然气色不对，立刻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p>

“万望先生饶恕孩童性命！他们可是一无所知！”说罢砰砰磕头，还对着颜隼等人磕头。</p>

颜隼心中不忍，万分为难的对李扬说道：“李兄，这…”</p>

这些女真人虽然和他非亲非故，但毕竟算是族人，眼看就要被李扬杀人灭口，他实在不能无动于衷。</p>

李扬似笑非笑的手抚刀柄，“完颜老先生，俺是真不想食言。可这古鼎事关重大，我等一时半会又无法带走。为了不至于走漏风声，不得不行此下策啊。还请老先生莫怪才是。孩子么，其实也不痛的，一刀下去就没有知觉了。”</p>

完颜卫霍似乎早有对词，他赶紧说道：“先生多虑了。此鼎老夫为何不献给蒙军？因为他们不配！他们是老夫的死仇！老夫宁愿这个秘密永藏地下，也不愿意献出。不然，老夫起码也能封个爵位，这些族人也能够出人头地！这古鼎也不会在这留了几十年啊。”</p>

李扬想想也对。要是完颜卫霍将此鼎献出，一定会得到元廷的大大封赏。可是他没有。</p>

说明他宁愿带着族人向老鼠一样活着，也不愿意投靠蒙元，享受富贵。</p>

李扬笑道：“可我家主人得到此鼎，一样会献给大元皇帝博取富贵啊。”</p>

完颜卫霍一愣，“大元？”</p>

颜隼解释道：“就是当年的蒙古国，他们改称大元了。”</p>

“原来如此。”完颜卫霍叹息，“漠北夷狄，也配叫大元，当真荒谬。”他只知道蒙古大军占了中原，大金早就亡了，却不知忽必烈建元的大事。</p>

“你们将此鼎献给元廷，博取富贵，与我等没有干系，我等也无法阻止。但我等不能做这等事。”完颜卫霍说道。</p>

一句话，你们拿了东西献给元廷是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不食言就成。</p>

李扬的杀意仍然没有消解，“就算你绝不可能将古鼎献给大元，却完全可以再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到时我等还是什么都没有。”要不是看在颜隼颜仝的面子，他已经下令杀人了。</p>

他这个担忧，也很有道理。</p>

可是完颜卫霍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对。</p>

“你们不是元廷治下的人！”完颜卫霍忽然说道，“你们是宋人。不但是宋人，而且还是不愿意投靠元廷的宋人！应该也和元廷有仇！”</p>

他怎么知道？</p>

很简单。</p>

这里是元廷的地盘。如果李扬等人是元人，那就根本不用担心怎么运走古鼎。只要派人去见元廷皇帝，鞑子皇帝自然会派人来运，压根用不着他们自己运，功劳还是不会少。</p>

可是他们却说无法运走，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元人。既不愿意禀报元廷皇帝，也无法在元廷地盘上偷偷运走这么大的古鼎。</p>

那就只能是宋人了，还是不会投降元廷的宋人。因为一般的宋人，为了献鼎之功，完全可以罔顾宋人身份，投靠蒙元。</p>

李扬一愣，真的有点佩服这个老者了，竟然只凭一句话，就推测出自己等人不但不是元人，还是元廷的敌人。</p>

“你说对了一半，我等的确不是元人。”李扬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着你们了。”</p>

说完就要拔刀。</p>

“且慢！”完颜卫霍站起来，“想必元廷已经和大宋为敌多年了吧？我等仇敌皆是元廷，老夫如何会告密？老夫宁愿古鼎落到大宋手里，也不会落在鞑子手中。先生要是不放心，可将那群孩子带到临安。”</p>

颜隼低声对李扬恳请道：“李兄，倘若古鼎真是冀州鼎，那他们就是有功之人，要不要放他们一码？”</p>

李扬道：“那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将消息告诉别人？”</p>

颜隼想了想，“干脆派出一些人手，将他们押到临安，再送到东州。得到宝鼎本是大王的喜事，这杀这么多人，那就不好了。”</p>

颜仝突然跪下来，“李兄，兄弟担保他们不会告密，还请李兄饶了那群孩子。”</p>

完颜卫霍见到颜仝下跪为自己等人求情，不由愣住了，他难以理解。</p>

颜仝道：“老先生，俺也是女真人。俺和他都是。”他指指颜隼，“俺愿意拿性命为你们作保，要是李兄答应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告密。”</p>

“你也是女真人？”完颜卫霍大喜。</p>

颜隼道：“女真人不剩多少了，大多被鞑子杀了。俺如今也不算女真人，女真人算是完了。”</p>

李扬忍不住苦笑，“也罢。这样，俺派人送你们去临安，是死是活，就交给主人定夺。颜仝，你带十五个兄弟，送他们去临安。”</p>

“谢李兄成全！”颜隼颜仝一起谢道。</p>

完颜卫霍也感激不尽，他想不到，最后不但孩子能活命，大人和老人也能额外活命。</p>

去临安虽说生死未卜，但总比被人杀掉灭口强。</p>

“你之前用的鬼烟呢？拿给俺看看。”李扬忽然想到那个鬼烟。</p>

完颜卫霍不敢拒绝，赶紧找出两篓黑黢黢的干草，“就是这个。”</p>

李扬老实不客气的将鬼烟据为己有。</p>

李扬将古鼎用泥土封起来，接着命令所有人离开地下室，最后将台阶堵住，出口封死。然后在上面堆瓦砾石块。</p>

“将所有完好的屋子，全部烧了推倒，让这里再也不能住人！”李扬下令。</p>

完颜卫霍等人看着最后被毁掉的屋子，都是黯然落泪。</p>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最后的活儿才全部忙完。</p>

原本废弃的营房，此时彻底成了废墟。到处一片瓦砾，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了。围墙也被全部推倒，再也不能防备狼群了。</p>

从今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行人商队会在这里夜宿。</p>

李扬分出了十五个人，由颜仝带队，“送”完颜卫霍等人离开。他们将经过锦州，回到葫芦岛，坐商队的船南下。</p>

完颜卫霍等人回望住了好几十年的废弃营地，无不泪流满面，依依不舍。</p>

而李扬等人则是继续西行，前往夹山寻找萧瑟瑟的坟墓。</p>

唐军小队一分为二。</p>

…………</p>

正在李扬等人跋涉塞外之际，四川凌霄城的守军也到了最后关头。</p>

吕文焕攻打凌霄城接近半月，终于攻入了最险要的断颈岩，开始布置攻打险要的城门。</p>

而箭矢耗尽的长宁军，不得不退守本城。</p>

城墙就是最后一道关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