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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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重重一跳，下意识抬头朝门口望去——</p>

身形颀长的少年从天台门口跑进来，校服衣摆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就像第一次见他那天一样。</p>

他停在她面前，许是因为这次看到了她的脸，语气明显和刚才不同。</p>

“是你啊。”</p>

不再是客套生疏的“同学你怎么了”。</p>

“是你啊”三个字明显带着几分熟稔，是你作为他同班同学才有的一点特殊待遇。</p>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p>

周安然视线又重新模糊起来。</p>

她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哭，但完全忍不住。</p>

“怎么又哭了啊。”男生声音难得有些无措，他说着朝她抬起手。</p>

即便视线模糊，周安然也依稀看清了他手上拿的是一包纸巾。</p>

大概这就是他去而复返的原因。</p>

她该猜到的。</p>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受过他的帮助。</p>

他从来都是很有教养的人，会礼貌地跟所有女生保持着距离，却也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伸出援手。</p>

她这辈子可能再也碰不到比他更好的男生了。</p>

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p>

因为现在出现了让他不想再保持距离的女生。</p>

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p>

陈洛白对面前的女生其实没什么印象。</p>

一方面，他受方瑾影响，自小就目标明确，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清楚高中时期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另一方面，这样想可能是有些自恋，但事实是他要真在学校对哪个女生多关注一些，大约当场就会被人起哄，没两天就能有乱七八糟的绯闻传出来。</p>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看清她的脸。</p>

其实挺漂亮的。</p>

肤白脸小，眼睛尤其漂亮，哭得泛红都不显狼狈，反而显得格外楚楚可怜。</p>

陈洛白从没碰上过这种情况。</p>

可毕竟是同班同学，她哭得这样伤心，也不好放着不管转身就走。</p>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p>

周安然泪眼模糊地看着他。</p>

许是怕刺激到她的情绪，男生声音压得有些低，听着几乎有几分温柔的意味。</p>

她以前总盼着能天降个什么契机，比如她捡到到他的学生卡或是调座后变成他的前排或同桌，这样就能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和他说话。</p>

但她没想到最后等到的会是这样一个契机。</p>

不知道是老天爱捉弄人，还是在惩罚她不够勇敢。</p>

周安然知道他问的不是她家里有没有什么事，而是在问她为什么什么哭，可这个问题，却偏偏是她完全不能回答的。</p>

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p>

那个女生也喜欢他。</p>

兴许他们很快就会在一起。</p>

哪怕是看在他帮了她这么多次的份上，她也不能再给他造成任何一点困扰。</p>

可她心里一团乱，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原因，只胡乱摇了摇头。</p>

陈洛白有些头大。</p>

他跟面前这姑娘完全不熟，根本没办法猜原因。</p>

总不至于是失恋了吧？</p>

真要是这样，那他也不好多管多问。</p>

“那——”陈洛白顿了顿，“因为期末考压力大？”</p>

周安然咬着唇，犹豫了下，最后点了点头。</p>

就让他这么认为吧。</p>

就让周安然喜欢陈洛白这件事和那两颗柠檬汽水糖一样，永永远远地成为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p>

陈洛白松了口气。</p>

是因为学习，那就稍微好办了。</p>

“咱们都还没进高二，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实在压力大，你要不翘掉晚上的自习——”</p>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洛白感觉他每多说一句话，面前的女生眼泪就掉得越厉害。</p>

他试图回想了下。</p>

但也只能勉强想起她在班上好像一直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存在感也极低。</p>

隐约感觉是挺乖的一个女生。</p>

可能是太乖了，被他提的翘课建议吓到了？</p>

陈洛白轻咳了声：“我是说晚自习可以请个假，要是老高占了今天的晚自习讲题目，我回头借你笔记？”</p>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安然几乎都要点头了。</p>

可她不能这么做。</p>

她不能在明知道他已经有喜欢的人的情况下，在他对她的心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卑劣地利用他的好心。</p>

周安然垂在一侧的手指缓缓收紧，指尖刺着掌心，尖锐的一点疼意让她勉强又找回了对情绪的控制权。</p>

“不用。”她摇摇头，哽咽着说，“我哭完发泄一下就好了。”</p>

陈洛白：“真的？”</p>

“真的。”周安然又点点头，指尖又掐紧点，才说出后一句话，“你有事就先下去吧。”</p>

“行。”陈洛白也挺尴尬，他把手上的纸巾又往前递了递，“那纸巾你拿着。”</p>

周安然这次没再拒绝。</p>

她从教室出来时，并未预料到在洗手间会意外听到那一番话，并没有带多余的纸巾出来。</p>

只是接纸巾的时候，她小心着避开，没有碰到他的手。</p>

陈洛白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没再继续哭，于是朝门口抬了抬下巴：“那我先下去了。”</p>

周安然捏着手里的纸巾。</p>

他下去之后，他们大概以后也不会再有更多的交集。</p>

有了喜欢的人，他只怕以后会更加注意跟其他的女生保持距离。</p>

鼻间的酸涩感又再涌上来，周安然怕声音满是哭腔，没再开口，只勉强又点了下头。</p>

男生没再多说，转身大步走向楼梯。</p>

看见他抬脚踏入门口的那一瞬，周安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叫了他一声。</p>

“陈洛白。”</p>

陈洛白转过身。</p>

女生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个子不算太高，身形被宽松的校服衬得尤为纤细，眼睛还红得厉害，像是下一秒又能随时哭出来。</p>

可她没哭。</p>

陈洛白看见她朝他挤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p>

周安然看着他，像是想将男生的身影长长久久印在心底。</p>

前两次都错过了，但她总归还欠他一声谢谢。</p>

周安然努力压住声音里的哭腔：“谢谢你啊。”</p>

陈洛白刚才都顾着看她哭了，此刻才注意到女生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却又微微夹杂着一点沙沙的细微颗粒感，是独特又好听的一道嗓音。</p>

像是在记忆中的某一瞬间，他也这样认真听过一道类似的声音。</p>

可陈洛白实在想不起除了今天之外，他和她还有过其他什么交集。</p>

好像是有帮英语老师叫过她一次，但那次她话都没和他说一句。</p>

大概是记错了吧。</p>

“不用，走了。”陈洛白朝她摆摆手，转身下了楼。</p>

男生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p>

周安然攥着他给的纸巾，缓缓蹲下身，重新又将脸埋在手臂中。</p>

如果当初她能再勇敢一点，如果前两次她能像今天这样，大胆叫住他跟他道谢的话，会不会能有一个和今天不一样的结局。</p>

可这个问题已经永远不会有答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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