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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舒醒来的时候，陆赜照旧不见人了。</p>

小茴香端着热水进来：“姑娘，日昌隆的掌柜来了,在外头等着回话呢。”</p>

秦舒连忙起来穿戴洗漱了：“快请进来。”</p>

这位掌柜的和腊八那日来回话的不是一个人，只是穿戴却差不多，戴着四方帽,穿着灰的夹袄,一进来就跪在屏风前请安：“小人徐安，给姑娘请安。今儿早上世子吩咐，说姑娘想买一批粮食，叫我来请姑娘示下。”</p>

秦舒坐在屏风里面，把那叠银票和干股放在托盘上,示意小茴香拿出去：“也没什么示下,只是想买一批粮食赈灾，粮食也不要太好的，粳米就行，只要是能填饱肚子。不知道这笔钱,能买多少？”</p>

徐掌柜的点了点银票：“回姑娘的话,这里有大通票号的银票五千两一张的十张，一共是五万两银子。加上姑娘这份儿干股，可以立刻兑出一万多两银子。这样的话一共是六万两银子。松潘叠溪，一石米值二两银子；茂州小河，又要便宜一些,一石米一辆银子。只是这是秋粮刚下来的价格,这个时节只有高的,没有低的。更何况,如今在打仗,粮食大多都收作军粮了。”</p>

秦舒哪里知道他说的叠溪、小河是什么地方，她在扬州的时候买大米，不过粮店挂出牌子多少钱而已。</p>

秦舒道：“我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讲究，只怕要是买的地方太远，运回来时间太久。这样吧，先拿一万两出来在杭州周围买，其余的便往粮价低的地方去买？”</p>

徐掌柜称是：“小人立刻去办。”</p>

过得三五日，这徐掌柜便又来回话，言道均已经办妥，哪里去买的粮食，买了多少，花了多少钱，已经运到哪里，都一一制了账册呈给秦舒。</p>

秦舒见他这样妥当，连发粮食的事情都委派给他，只怕街面上那些无赖也来领，特地吩咐了，只能叫穷苦的老人小孩儿每人半升米。</p>

…………</p>

这日，天气好，秦舒正在暖棚里侍弄她那几盆珍贵的辣椒，就见小茴香又端了药来：“姑娘该喝药了。”</p>

秦舒放下小铁锹，见大夫又改了一个方子，不像原来那么难闻了，端过来喝了一口，问：“说到这儿，我倒是忘了，待会儿你去外面重新请一个大夫过来。”</p>

小茴香另外端了热茶给她漱口，啊一声：“姑娘，给你瞧病的可是杭州城有名的妇科圣手，您还嫌弃人家医术不好啊？”</p>

秦舒敲了敲她脑袋：“我不是嫌弃他医术不好，不过咱们也得尊重一下客观事实吧。我原来来月事，虽然疼痛难忍，好歹每个月都来。现在喝了他的药，这都三月中旬了，再过几天就快三个月了没来了。”</p>

小茴香想了想道：“大夫不是说了吗？这是正常的，吃这个调理的药，小日子就是与平时不同的。人家可是名医，你要换掉人家，我怎么说呀？”</p>

秦舒白了她一眼，把摘下的辣椒交给一旁厨房的婆子：“把这些番椒照我说的法子烘干了，用铁锅炒香。像上回那样，用牛油熬制，加八角、香叶……”</p>

那婆子双手捧着一小堆辣椒，笑嘻嘻点头：“姑娘放心，一定照姑娘说的法子办。”</p>

秦舒回去房间，用夷子洗了手，便吩咐小茴香：“备车，我要到教堂去。”</p>

小茴香迟疑：“上回您去，大人便说了，要少同那些黄头发的番和尚打交道。”</p>

秦舒伸手轻轻揪住她耳朵：“可是你家大人已经去台州一个月了，少拿他来压我。”</p>

过了正月，陆赜便彻底的忙起来，有时候四五日才来一次，有时候半夜来，累得倒头就睡，过得十几日，又往台州去，已经一个多月了。</p>

小茴香无法，只得备了马车，往教堂方向而去。</p>

这个时候的教堂还很少，只有少数的沿海城市有，不知走通了朝堂上哪个大人的路子，叫礼部准许他们以朝贡的名义逗留在大齐境内。</p>

秦舒坐在马车上，忧心忡忡，温陵先生同贺九笙是至交好友，那首词必定早就到了贺九笙手中，倘若有心要认自己这个同乡，只怕早就找了过来。两个多月，毫无音讯，只怕那位贺学士并非像自己想象中那样。一个对自己无用的人，即便是同乡，也不会贸然出手搭救。</p>

教堂位于杭州城南，是一所建筑风格十分分明的天主教堂，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隔得远远的便能看见高大耸立的钟楼，一声一声悠远的铜钟声传到数百米之外。</p>

秦舒下车的时候，神父沙勿利已经等候在门口了，只是他没有穿着黑袍，反而如同这时的士大夫一样，头上戴着四方帽，身上穿着儒衫，学着这时候的文人留了一大把美髯。</p>

沙勿利笑笑，一开口便是正宗的官话雅韵，无半点口音：“夫人，您是考虑过了，预备皈依我们天主教吗？”</p>

秦舒道：“沙先生，一个人一生的宗教信仰，怎么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轻率的决定呢？何况，我对你们的宗教还不是很了解。一个对天主教一知半解的人，即便是现在皈依了，恐怕也不能完全的信仰你们的主吧？”</p>

沙勿利点点头：“今日教堂有讲读圣经，夫人如果感兴趣，可以去听一听。”</p>

秦舒笑：“荣幸之至。”</p>

等他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便见路上已经全部换成青砖铺地了，各种精雕细刻的大理石石柱，石窗，石门楣，四周的窗户上是从遥远母国运来的彩色玻璃，上面雕刻着花卉和圣经上的故事，最前方的十字架背后是一幅耶稣受难图。</p>

小茴香一脸不忍看的样子，拉着秦舒的手，小声抱怨：“姑娘，哪儿有人把□□的人画在墙上，真是蛮夷之人，连我们大齐的礼节都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