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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两只橘子逼得他慌了手脚,什么体面都顾不上了,束手就擒。</p>
倒也对。</p>
陈安致想了想,橘子一酸一甜,代表以后他这头会水深火热,念念那边却甜滋滋的,倒也对。</p>
这什么鬼天意还挺准的。</p>
*</p>
归念一走,陈安致的生活又飞快地沉寂了下来,没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好像整个T市都一下子安静了。</p>
正月中旬,临到开学,学生都忙着补作业,要到下个月才开班。画廊里的画一周一换,换了三回,人却越来越少,渐渐地,也只剩下学生家长和偶尔进来瞄一眼的路人了。</p>
这是免费画展的常态,一来没有商业价值,二来没有广告宣传,三来城市节奏快,没多少人愿意忙里抽闲,即便是市立展览馆也照样冷清。</p>
招了两个兼职的大学生,看门并打扫,陈安致又回了家里,写字,画画,攒钱,每隔几天去福利院看看母亲,陪那里的孩子们玩一天,过起以前一样的日子。</p>
二月底的时候,他去见了一位老人,提前准备了两罐南糯普洱,另写了一幅寿字。</p>
去的地方是一片老小区,三四十年的老楼了,外边看着挺旧。前几年就听说这块要规划重建了,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搁置了下来。附近唯一的停车场还在施工中,陈安致绕了半天没找着停车位,只能像别的车一样停在两栋楼之间的缝隙里。</p>
下了车,拍了张照片给归念发过去。路边还没半点绿意的树,灰蒙蒙的天,还有架得高高的电线。</p>
她白天要么是去上课,要么是去泡图书馆,都会关机。陈安致就抽着这个时间发消息,把想说的话说了,还不会打扰到她。</p>
今天却难得被秒回了:“这哪儿?”</p>
陈安致:“你没去图书馆?”</p>
归念:“起晚了……”</p>
陈安致:“昨晚熬夜?”</p>
归念怕他叨叨,绕开话题,回了一条语音:“你去看朱爷爷了呀?”</p>
声音软趴趴的,说话都像是在打呵欠,是还在被窝里。陈安致揉了揉耳朵,回:“起来吃点东西,晚上跟你说。”</p>
手机装回衣兜里,又震动了两下,他没再去看。</p>
不能回,一回就停不下来,她也一样。回着回着,一上午就耗过去了。</p>
他今天去见的是归念小时候的心理医生,朱今安。这片楼是医属大院,很多年前按职称分的房,老两口都是医生,退休以后长住在此。</p>
心理科在国内起步晚,九几年的时候全国才有极少数的医院刚刚设立这个科室,朱今安几乎算是最早的一批心理大夫,留洋回来,专业底子挺硬。</p>
只是那时候很多人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即便情绪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也不知道这是病。朱大夫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坐诊精神科的。</p>
老人家年纪大了,前几年犯了一场脑梗,此后病就不断了。陈安致每年来看两三回,平时时间不定,只有二月底这一回,年年都不落下。因为老人家三月初过寿,生日当天外人去不合适,所以他总要提前一礼拜过去看看。</p>
他进了门,一看,屋里竟还有另一位客人,坐在沙发上跟朱大夫说话,听着声,回头望过来。</p>
三十多岁的年纪,眼睛天生带笑,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桃花眼。</p>
陈安致对这人印象挺深,“李医生也在啊。”</p>
朱今安没有徒弟,年轻时候偶尔会点拨点拨刚入行的医生,却也算不上徒弟。只有李简不一样,李简的父亲原本也是朱今安科室的大夫,后来一场车祸,夫妻两口都没了,只留下唯一的儿子。朱大夫瞧着不忍,就将孩子收养到了自己膝下。</p>
李简便与心理科结了缘,小时候别人读童话故事,他读心理书,后来在斯坦福大学临床心理学硕博连读,毕业后十年间经手病历无数。如今受聘京都大学客座教授,履历非常漂亮。</p>
朱医生慢性脑梗,话说得不太利索,叨叨了两句:“你头两个月才过来看过,这就又给我带东西。”</p>
陈安致笑着寒暄了几句,坐下了。</p>
他话少,朱大夫和夫人又不把他当外人,话题就绕回了李简头上,两位老人家在批评他的择业态度。陈安致听了会儿,听明白了。</p>
“李医生回国发展了?”</p>
这几年听说李简在R国发展。R国的心理疾病率逐年升高,对心理咨询和临床心理学的考核非常严苛且细致,比国内良莠不齐的大环境要好很多,能经手的病例也更全面。</p>
李简笑出桃花眼:“前年刚考完协会资格认证,去年十一月被踢出来了。”</p>
“怎么?”</p>
李简轻咳一声,声音一变,换了个腔调说话。是学当初协会的负责人说的:“——‘李先生角度偏颇,用词尖刻,没有办法让患者感受温暖与治愈,与我们行业的初衷背离了呢’。”</p>
朱今安瞪着他:“就你、你这样,趁早别干这行。”</p>
听完,陈安致也笑了,这一点他深有感触。</p>
国内的心理科大多以医院为平台,偏向临床病理诊断。而这一行发达的国家,所谓的“心理治疗”并不是开药治病的,大多只为患者提供咨询和开导,引导来访者去找寻痛苦的根源,以不痛不痒的语言去做一种善意的规劝,不点破,不说透。不论什么问题,什么样的根源,治疗都要回归到“love and peace”的主题上。</p>
李简其人,异常尖刻一些。</p>
李简摊摊手:“所以我就灰溜溜回来了,如今沦为妇女之友了。”</p>
妇女之友是玩笑话,他回国后开了一家诊所,只做心理咨询,来访者以中年女性居多,痛苦的根源往往是婚姻、家庭、童年阴影,要接收她们的负能量并进行开导,是非常考验精力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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