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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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致来了没几天, 就赶上了巴黎的春假。学校放了两周假，一直放到四月底。</p>

法兰西人的休假制度执行得非常好，夜晚加班和学校假期不停课都是违法的, 甚至复活节前后两天，许多小商铺都会关门。</p>

Anais回家去了，剩下三户邻居都是来留学的小情侣, 去了周边小城玩。归念哪儿都不想去，忙了这么久，难得碰上一个长长的假期，就想窝在家里和陈老师腻腻歪歪, 吃他做的饭。</p>

偏偏她还得每天早早起来, 去学校开教授办公室的门。</p>

教授回家过节去了, 雇了几个一年级新生帮忙做课件PPT，把办公室钥匙留给了归念，她得每天早起去开门, 回了家再睡个回笼觉。</p>

大大小小的超市、便利店，货架上都摆满了复活节彩蛋。蛋在天主教教义故事里被灌入了新生和复活的内涵，超市里卖的多是巧克力小彩蛋, 也有纯装饰的彩蛋礼盒, 很大一只，有她小臂那么长，里边会塞进去各种小零食、糖果和小玩具。孩子们人手买一个, 热热闹闹的, 像是国内的儿童节。</p>

周六那天中午，她回来得晚了些, 两只手捧着一只大盒子回来了, 右手腕上还套着超市买的一小袋草莓。</p>

陈安致开了门, 伸手要接过来，归念忙躲，“你别动你别动，小心弄坏了，很贵的！”</p>

“什么？”</p>

陈安致被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弄得好笑，站边上，看她把那只粉色的大礼盒拆开。一大盒子没什么东西，里边包装得像一只篮子，装着两只巧克力彩蛋，都是半只巴掌大小。</p>

看一眼，陈安致便知道为什么贵了，因为彩蛋外面裹了一层23K可食用的金箔纸，金闪闪的。</p>

甜品里加食用金粉是这两年才火起来的吃法，陈安致还是头回见。</p>

问了句：“多贵？”</p>

归念想了想：“差不多是你飞巴黎机票的一半。”</p>

他笑：“那还真是挺贵。”</p>

“入乡随俗，咱们也庆祝一下。”归念递给他一只，刚给过去，又后悔了，眨着眼睛冲他笑：“之前店员说两只是不同的味道。”</p>

一个眼神，陈安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把手里的巧克力蛋凑到她嘴边。</p>

归念从他那只上咬了一口，又从自己那只上咬了一口，咬完以后剩下两个半只，都塞他手里，挺嘚瑟地看着他，像是在问“嫌不嫌弃我吃剩下的”。</p>

陈安致不嫌弃，也咬了一口。金箔吃起来没有味道，下边是一层很脆的巧克力壳，壳里有榛子仁和熔岩爆浆，好像还有别的材料，味道层次很丰富。可惜他甜点吃得少，没吃出里边的材料都有哪些，不然以后可以做给她吃。</p>

“排了一个钟头的队呢，人特别多，还每天限量一百份，轮到我的时候就剩那么几盒了。”</p>

“还想吃么，我明天去排。”</p>

巧克力有点腻，归念喝了半杯水，闻言摇头：“不了不了，一口好几百，仪式感有这么一次就行了。”</p>

仪式感？</p>

陈安致心中一动，去看她放到一边的外包装盒，盒子上印着两个卡通小人，是对小情侣，比出了一个大大的爱心。</p>

Logo他不认识，倒是上面有一句法文，是设计过的艺术字样。陈安致看不懂，趁着归念去换衣服的空当，拿出手机，认认真真输入这句话，译成中文。</p>

——Je veux rester a|vec toi。</p>

——我想和你在一起。</p>

心口的暖意一下子没了边，大水漫灌似的，流向四肢百骸去。</p>

翻译软件自带朗读功能，情话由硬邦邦的机械女声念出来，并不好听。陈安致却多听了几遍，把这几个单词的发音记下来。</p>

以前归念送过他很多东西，多都是些小玩意，逢年过节送，不过节也会送。小学时候她看班上的同学编手链玩，她也跟着学，拿那种细细的彩绳，别人编三根绳的，她编五根绳的，穗子上头串一个小小的平安结，送给他。</p>

后来叠星星，她叠了一礼拜，叠烦了，一袋星星分了两罐子，给了裴瑗和他。</p>

那个玻璃罐他在家里放了好几年，没动过。几年后，有亲戚家的小孩子来家里玩，闹得拆开了几个。星星散了，纸条的背面竟写着字，方方正正，一笔一划。</p>

——不要老。</p>

不要老、不要老、不要老。</p>

陈安致把那一罐子星星拆了一半，又一个个叠起来，每张纸条上都是这三个字。</p>

来自年幼时的、非常含蓄的表白。</p>

他对着那罐子星星，慢慢地去回想，她送的那么多小玩意里藏着多少不露痕迹的心思。</p>

可那时她已经离开，隔着小半个地球，拉黑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再想也没有用。</p>

……</p>

归念在卧室里换个衣服都要哼着歌，好心情隔着门传递出来。</p>

Je veux rester a|vec toi。</p>

陈安致看了会儿，复制，存到了备忘录里。</p>

要不是他多心查了一下，这回就又成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表白。</p>

*</p>

复活节假期一直持续到四月底，图书馆一开门，归念就又紧张起来了，她在抓紧准备DESS金融实验室的面试选拔。这个课程的申请很难，大半名额都留给了五大高商的硕士生，剩下的十几个本科生名额背后可能有上千个申请人，无论是谁都能拿得出一份漂亮的简历来。</p>

所以面试就尤其得下功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