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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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街主干道上在驱散示威群众。六月, 热辣辣的太阳照着，更容易激起人心中的不满来。混乱中，许多闹事的人在往辅路上跑, 拿着砖头或灭火器沿街打砸。</p>

巴黎的示威游|行大多时候不会出现伤亡，也有两回，有人带头闹事, 就演变成了恶性的打砸事件。自去年十二月那次大规模的暴力示威后，这是又一次。</p>

这种游|行往往是法不责众，除非伤害到警察的、或是被当场抓住的，剩下的几乎不会再追究, 是以总会有很多地痞流氓, 或是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的人来趁着游|行泄私愤。</p>

陈安致听出她那头的动静不对, 急声：“你在哪？我去找你。”</p>

“你可别来！”归念眼睛紧紧盯着车窗外边，磕磕巴巴扯谎：“没事没事，确实戒严了, 司机把我们放下车了，我去旁边的商场楼上呆一会，那里没事的。”</p>

“好, 你发定位给我。”</p>

归念几乎想骂他：“你过来做什么？留家里做饭去！游|行而已, 又不会专门来打人，我找个地方避一避就行了。”</p>

说着话，她已经听到了陈安致那头的关门声, 陈安致直接屏蔽了她所有不满的埋怨, “发定位给我，我去接你。”</p>

归念拗不过他, 只能发了定位过去, 电话也舍不得挂。渐渐地, 听到他有一点喘，像是在往这边跑。</p>

她和同车的乘客一样趴在车窗上，心急火燎地看着外边。</p>

从去年十一月到现在，游|行已经被组织了很多次，起因是燃油价格上涨和之前的劳工法改，归念因为没打算在这个国家多呆，没怎么关注，只是偶尔新闻推送的时候弹出来，看到哪哪哪又游|行啦，这回聚集了多少多少人，几乎每个周末都有人组织。</p>

可热潮逐渐过去了，参与示威者从最初的三十万缩减到了七八千，越来越少了，眼看着就要停歇了，谁知竟在这时又闹起来。</p>

路边全是商店的大橱窗，有暴动的群众挨门挨户地砸店铺玻璃，店员都有经验了，离得远远的，并没有上前制止。</p>

公交车上有乘客隔着车窗拍照，外边的小混混看到了，乐颠颠一笑，手里的砖头朝着这头扔过来，砰得一声碎在玻璃上，把周围几个乘客吓得不轻。</p>

六月的大太阳，车窗的反光很刺眼睛，归念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错过他。</p>

她开了位置共享，握紧手机，看着他绕了一个小圈，距离越来越近。</p>

香街的南北两边都是商业群，还全是奢侈品店，为了降低财产损失，人行步道全被赶来的交警封住了，只留了几个辅路当驱散出口，还都不在他的位置，他得从人最多、最混乱的地方经过，才能到达她这里。</p>

归念望着路口，能看得清路口有高压水枪在把示威群众往他们这条路上逼，举着标识牌和辱骂条幅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停了，抖着嗓子：“我下车去接你吧？”</p>

“没事，很快就到了，你就呆在车里哪儿也别去。”陈安致分心安慰她：“别着急，没有很危险，比我想象得好多了，示威者和警察在对峙，只用了高压水枪。”</p>

“那你小心一点。”</p>

他不再说话。归念死死盯着他在地图上的位置，越来越近，可他到了地铁站前的环形路口时，忽然不动了，在那个位置停了好久，半天没挪几步。</p>

“陈安致？”</p>

“陈安致！”</p>

归念连着喊了好几声，没人应。电话没有挂断，却再听不到他的声音了，背景音很混乱，玻璃被打砸的声音，还有警察用法语大喊着“别动”，甚至是鸣枪的声音。</p>

归念一下子就疯了，跑到车门前要司机开门。司机指指前头，整条街上人堵得满满的，问她下车干嘛，还苦口婆心劝了她两句。归念急了，直接探过身去，摁了开门键。</p>

一边抹眼泪，一边拔腿狂奔。</p>

她体育一向是弱项，中学时候甚至因为个跑步年年补考，等着老师给同情分。这辈子还是头回跑这么快。</p>

香街离她下车的地方并不远，不到一公里的样子。手机定位的信号变差了，时有时无的，却一直在刚才那个地方。</p>

归念听不到他的声音，各种不好的猜测都冒出来了，眼泪直往外飚。她一路逆着人潮走，高压水枪、烟|雾|弹、防|暴|枪……平生没见过的装备全见齐了。</p>

地铁站前被驱散出了一大片空地，归念隔得远远的，看见陈安致被两个戴着头盔的市政警察抓着，在往警车的方向走。他拿着一张湿巾捂在眼睛上，看不到脸，归念却飞快把陈安致认了出来。</p>

他还穿着夏天的薄款家居服，卡其色的，是她专门买的情侣款。</p>

“你们凭什么乱抓人啊！”归念一下子就疯了，跟个小疯子似的把警察推开，两个协警大声跟她解释，归念什么都听不进去，眼巴巴看着陈安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