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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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机前一周，松虞提前搬进了影片拍摄地——位于首都星郊区的一个贫民窟。</p>

他们将在这里拍摄整整四十五天。</p>

坐在飞行器里时，她仍然还在争分夺秒地埋头工作着。</p>

反倒是身边的副导演张喆，表现得倒相当乐观：“陈老师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说起来，你这次找的这位制片人，工作能力也很强啊。这么短时间内就搞定了主创团队、拍摄场地、制片预算……”</p>

松虞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请来了尤应梦。”</p>

“！”张喆惊了，“尤老师也是他请到的？偶像啊！”</p>

松虞：“偶像？你说尤应梦？”</p>

“不，制片人。”</p>

松虞：“……”</p>

她再一次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希望你见到他的时候还能这样说。”</p>

张喆：“啊？为什么不？他这人脉逆天了啊？”</p>

因为他就是你嘴里所说的那位冤大头。</p>

松虞在心里回答。</p>

而她之所以没有当面讲这句话，纯粹是因为……</p>

他们旁边还有一个人。</p>

那人年纪轻轻，一张不折不扣的冰块脸。尽管穿黑色西装，仍然能看出身材孔武，肌肉勃发。</p>

chase的人。</p>

抵达目的地。张喆习惯性地伸手，要帮松虞把行李搬下来，却又被这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给截了胡。</p>

张喆不禁问：“陈老师，这位是？”</p>

松虞：“制片人给我安排的助理。”</p>

也是……保镖和监视器。</p>

她在心里补充道。</p>

尽管chase美其名曰是“贫民窟太危险，派个人来保护你”，但她只觉得自己身边凭白多了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p>

更何况松虞工作多年，从来都是亲力亲为，根本没有请助理的习惯。</p>

张喆不明就里，却羡慕地说：“制片人做事可真周到。陈老师，你每天从早忙到晚，早该有个助理来帮你了。”</p>

呵呵，能帮忙就怪了。</p>

松虞轻嗤一声。</p>

两人继续往酒店走。张喆沿途都在左顾右盼，又忍不住咋舌道：“虽然也来过好几次了，还是觉得这地方真是瘆得慌啊。”</p>

一排密密麻麻的棚屋坐落在他脚下。</p>

墙壁上满是破裂的弹孔，狭窄的小道上堆满了垃圾，秽物和霉菌。经过的行人大多面黄肌瘦，皮肤黝黑，像是经历了大/饥荒的受害者。</p>

面前却是另一座极尽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p>

贫民区和富人区只有一墙之隔。</p>

而贫民窟的尽头，翻过山的另一边，就是大海。</p>

——找遍整个首都星，也没有第二个比这里更特殊的地方。</p>

“贫民窟的拍摄许可证，是不是挺难拿到的？”张喆好奇地问。</p>

“那你得去问制片人了。”</p>

“制片人厉害。”张喆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又迟疑地问，“我们真得在这种地方……住一个多月啊？”</p>

松虞漫不经心道：“想什么呢？住酒店已经很不错了。”</p>

“……也是。”张喆缩了缩脖子，顿时又想到了松虞从前的许多丰功伟绩：尽管人长得美，她向来是个最接地气的人，为了拍电影，什么苦都能吃，再恶劣的环境，都不会皱一下眉。</p>

他心想：以陈老师的性格，别说是住在贫民窟外面了，为了拍电影，就是真要住在贫民窟里面，肯定也会甘之如饴。</p>

他忍不住面露钦佩：“陈老师，这么多年，我认识的导演里，也就只有你还坚持实景拍摄了。”</p>

松虞笑了笑：“因为我始终相信，真的就是真的。实拍所呈现的真实质感，始终是后期特效技术无法完美复制的。”</p>

张喆感慨道：“您说得对，真的就是真的。观众一定也会明白这种区别。”</p>

他一直陪松虞来到顶楼的总统套房。旁边还有另一间套房，暂时还空着。</p>

张喆随口问道：“住隔壁的是杨倚川吗？”</p>

没想到松虞迟疑了一秒钟，才答道：“不，是制片人。”</p>

*</p>

在酒店下榻后，松虞并没有休息，反而下午就带着分镜头剧本，前往贫民窟。</p>

这是她的另一个职业习惯：在正式开拍前，尽可能多地观察拍摄地。她的剧本从来不会定稿。随时有新想法，就随时修改。</p>

这一天很阴沉，乌云密布。这种天气下的贫民窟也格外具有压迫。</p>

过了没多久，雨水像铁钉一样倾盆而落。空气里飘着一股潮湿泥土和死鱼的怪味。</p>

仰头时，她看到头顶晾晒的一排白色床单，被狂风骤雨吹得左右摇摆，在破旧漏水的墙壁之间，难以形容的凄厉之美。</p>

松虞深深为这景色所吸引。</p>

她情不自禁地拿出了微型摄影机，将这副画面给拍了下来。</p>

然而下一秒钟，一只手在背后狠狠地推了她一下——</p>

“啪。”</p>

她猝不及防，被重重砸到地上。</p>

水花飞溅。</p>

大脑天旋地转，污水落到她睫毛上，轻微的刺痛。松虞花了几秒钟，才费力地睁开眼。只见雨幕之中，一个面目凶狠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死死盯着她，一双眯眯眼，却兴奋地放出浑浊的光。</p>

怎么会这么倒霉。</p>

松虞不禁露出苦笑：此前他们来勘景过那么多次，从来没出过任何事。</p>

然而偏偏就是今天。她想着出来转一圈而已，甚至没叫那位助理。</p>

真该死。</p>

松虞勉强撑起了身体。</p>

光裸的手肘接触到潮湿地面，又一阵钻心的灼烧。肯定是擦破皮了。</p>

“你在干什么？把身上的钱交出来！”那男人说。粗哑的声音，像野兽的嘶吼。</p>

然而松虞从对方赤红的眼神里看出，他喝得烂醉，根本不受控制，所求的绝不是钱财。</p>

“你不要冲动。钱都给你。”</p>

松虞尽量放缓声音，又往后爬了几步，佯装示弱。</p>

但却猛地伸手，将头顶的白床单狠狠地扯下来，朝着对面那人抛掷过去。</p>

“刺拉——”</p>

松虞抓住这空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浑身疼痛，转头狂奔出去。</p>

她不敢回头。</p>

只是听到了布帛被撕裂的声音。沉重的脚步踏进水洼里，更激烈的水花，更急促的追逐。</p>

她知道那个男人就追在后面，张牙舞爪，身上仍然披着被撕烂的白床单，像一束鬼火，像个永不停息的白色幽灵。</p>

但往日的健身课到底发挥了作用。</p>

尽管被淋得透湿，手和腿都是火辣辣的疼痛，肺都快要炸开。这后巷也空无一人，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她依然在没命地往前跑。</p>

雨越来越大。</p>

雨水凝成了线，变成半透明的雨雾，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前路。</p>

“站住！别跑！”</p>

松虞听到身后男人的叫骂和低喘，野兽一般，越来越逼近。</p>

前方就是转角，胜利在望，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狂奔过去——</p>

转弯。</p>

止步。</p>

身体前倾。</p>

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一个怀抱里。</p>

对方是干燥的，温暖的，坚定而有力的。宽阔的臂膀环绕住她，严丝合缝，就像……</p>

一个嵌进她身体的锁。</p>

“我来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p>

chase。</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