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卡塞尔之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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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淼淼到了么？”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得不能再中国的脸。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校服，可路明非没有见过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p>

钢琴小美女噌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p>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p>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去了，门随即关上，剩下的16个人扭头对着眼神，谁都没法掩饰脸上的紧张。</p>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看了看苏晓樯和陈雯雯，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p>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p>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赵孟华说。</p>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p>

路明非扭动肩膀，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p>

“不知道录取几个。”陈雯雯低声说。</p>

“选一两个就不错了！”苏晓樯说，“你们没听说么？哈佛每年只从中国招几个本科生。”</p>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声，他对于哈佛每年从中国招多少人没概念，不过试想偌大中国也就区区几人，这狗屎运落到他头上的机会确实是微乎其微。他心里好不容易攒的一点信心去了八成。</p>

“嗯，我也就是来试试，没抱什么希望。”陈雯雯细声细气地说。</p>

“都没抱什么希望了。”赵孟华安慰她。</p>

“我不在乎，”苏晓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要是不录取我，我就去上斯坦福，我爸爸有朋友！”</p>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比了一个手势。柳淼淼走了出来，回头跟叶胜说了声谢谢，看得出她强撑着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p>

钢琴小美女居然没撑过十分钟就败下阵来！柳淼淼眼眶有点红，回自己座位上拿了书包，扭头就往外走。</p>

“苏晓樯。”叶胜说。</p>

“小天女”也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牙齿咯咯作响。</p>

看着苏晓樯步伐僵硬地跟着叶胜进去了，路明非“哈”地笑出声来。</p>

“别笑人家，你不怕啊？”陈雯雯在他肩上推了一下。</p>

“我不怕，我怕什么啊，我就是一打酱油的嘛。”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在椅子上四仰八叉。</p>

“小天女”出来时，步伐比进去时还僵硬，脸上与其说是失望或者沮丧，不如说是愤怒。叶胜在她身后彬彬有礼地笑，苏晓樯扭头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叶胜又叫了赵孟华进去。</p>

“什么学院！他们耍人！”苏晓樯抛下这句话，扭头就走。</p>

路明非和陈雯雯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小天女”还不如柳淼淼，大概只撑了五分钟。</p>

这面试官在里面不像是面试，倒像是练刀，斩人越来越快，号称高三口语第一的赵孟华连三分钟都没撑到，被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p>

“陈雯雯。”叶胜说。</p>

“好运啊！”路明非压低了声音在陈雯雯身后喊。</p>

陈雯雯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路明非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他有点害怕，害怕陈雯雯出来的时候也是一脸失望。</p>

陈雯雯撑了十五分钟，她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p>

“怎么样怎么样？”路明非凑上去。</p>

陈雯雯犹豫了一下，悄悄对他招手，“他们会问……”</p>

路明非满心欢喜，刚要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叶胜说，“路明非。”</p>

路明非一愣，扭头看叶胜对他招手，“路明非，下一个是你。”</p>

奇怪，他从未见过叶胜，难道只靠寄给芝加哥大学那份申请表上的两寸照片，叶胜就一眼认出了他？路明非有点好奇。</p>

他跟着叶胜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着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的蕾丝领巾。</p>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腰行礼。</p>

“我哈腰。”路明非想也不想，也一躬腰回礼。</p>

宅了那么多年，玩了无数PS2游戏，看过无数日漫，他也会两句日语口白。</p>

“おはよう。”酒德亚纪掩着嘴轻轻地笑了，纠正路明非那一口河南腔的日语，她笑起来有种姐姐般的亲切。</p>

看起来给考官的第一印象不错，路明非心里一喜。</p>

叶胜坐在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着路明非，“那么我们就开始了。”</p>

路明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他修炼了一晚上，这就要见真章了！</p>

“你相信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轻柔柔地问。</p>

路明非愣了一瞬，随后感到……一颗核弹脑袋里爆炸了……漫天的蘑菇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p>

这是怎么回事？第一个问题分明应该是“请介绍一下自己”或者“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啊！</p>

第一道题的答案是，“My name is Mingfei Lu，a Chinese high school student，I like online computer game and panda…”</p>

第二道题的答案是，“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son，and your college have very good research atmosphere…”</p>

这些答案经过老唐热心地润色，再由路明非来来回回背了七八十遍，才算大功告成的。</p>

可这……外星人是怎么回事？</p>

做好的准备……全然无用！</p>

路明非眼睛瞪得铜铃大，脑袋慢慢地耷拉下去。他就是这么衰的一人，运气永远渣到爆，什么考前在课桌上拿铅笔写满了公式，考试时老师忽然要全体交换座位，什么好不容易偷看到邻桌的答题卡，结果发现人家是A卷他是B卷……作为一个衰人，他就该勇于相信自己的命运，而不必做什么无谓的抗争。</p>

“相信啊，我相信有外星人的。”路明非说。他忽然觉得赵孟华能撑三分钟已经是一条好汉了。</p>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为什么会相信呢？”</p>

见鬼，为什么会相信？这个相信就是相信，反正世界上没人能证明自己见过外星人，还不是有那么些人就是相信，那么些人就是不信。这个好比问你说，你为什么喜欢隔壁桌那个穿白棉布裙子的女生呢？虽然你能找出成千上万的理由，但是真正的原因无非是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她心里就老是跳，特别在意她说的话，以及记着所有跟她相关的事情，于是你就知道自己喜欢她了。为什么？没理由的。路明非想。</p>

“我经常晚上在楼顶上瞎晃，没事儿看星星。”路明非说。</p>

“嗯，好，没事儿的时候会看星星。”酒德亚纪非常认真地笔录。</p>

路明非完全不理解她那份认真劲儿，好像路明非是中国外长，刚刚严肃地说出无数外交辞令，需要认真录在纸面上一样。</p>

“你要是也看星星，你就会想啊，要是没有外星人，宇宙那么大，直径几百亿光年，一束光从宇宙这头跑几百亿年才能跑到那头，中间要经过很多很多星系，但是只有在地球的时候才能遇到人，但是光经过地球连一秒钟都不要，几百亿年里只有一秒钟会遇到人，那才很奇怪，对不对？”路明非说。</p>

“孤独感？你刚才暗指光的孤独感？”叶胜插了进来。</p>

路明非挠挠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暗指，不过看起来自己的答案被引申得稍微深刻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他就点点头，默许了叶胜把自己看做一个孤独的小孩。</p>

“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么？”酒德亚纪又问。</p>

“相信啊。”路明非说，“超相信的。”</p>

其实豁出去之后回答这些问题倒丝毫不难。要是没有超能力，那空条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不就没有了，路飞的“橡皮果实”也不存在了，飞影的“炎杀黑龙波”自然也是假的了，那么世界上主要的存在就变成了叔叔嘴里永远念叨的万宝龙表和婶婶日益抱怨的房价飞涨，路明非的未来就是每天早晨起床赶公交上班、每月月底拿工资付房贷、周末小心地去丈母娘家伺候……如果有女孩愿意嫁给他的话。</p>

所以，在路明非的世界里，超能力是一定要有的。</p>

“嗯，为什么相信？”酒德亚纪带着鼓励的笑容看着路明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