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她只要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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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慧珍打电话过来, 关洁刚起床。</p>

电话里，周慧珍小心翼翼问：“西西，你是不是惹什么人了？”</p>

关洁一头雾水, 咬着牙刷，囫囵不清问：“惠珍姐，你说什么？”</p>

“有个叫张远的刚刚砸了我的水果摊, 让我警告你最好回家一趟，否则——”</p>

周慧珍迟疑地补完后半句话：“否则别怪他心狠。”</p>

“你哥怕出事, 跟了过去。现在估计找关姨去了, 我早晨刚摆好摊, 他带着几个人二话不说就开始砸、掀, 水果烂了一地……”</p>

关洁刷牙的动作一顿, 她吐出牙膏泡沫，胡乱灌了一口水冲洗口腔。</p>

嘭的一下, 关洁丢下牙膏杯，沾有水渍的手捡起盥洗台沿的电话, 转头走出浴室，边换衣服边安抚她：“慧珍姐, 你别急。我马上过来。”</p>

周慧珍叹了口气, 语气温和说：“西西，你也注意安全。我看他们一副来势汹汹的、不肯罢休的模样, 怎么看都不是善茬。我这儿你不用担心，你赶紧回家看看情况。”</p>

关洁来不及跟朱真打招呼, 电话挂断，她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往外跑。</p>

电梯迟迟不上来。</p>

关洁急到皱眉，瞥了眼角落的楼梯，关洁呼了口气, 一股气往楼梯口跑。</p>

从楼跑到一楼，间没有停息。</p>

跑出楼梯、小区，关洁站在马路口一个劲地招手拦截来往的车辆。</p>

好不容易等到一辆，关洁话都没来得及问，直接钻上后排，快刀斩乱麻说：“师傅，麻烦走一趟闵行区梁家巷22号。”</p>

“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p>

司机透过后视镜扫了眼满头大汗、瘫在坐垫喘着粗气的关洁，随口一问：“有段路在施工，怕是要绕一段路，能行吗？”</p>

关洁来不及多想，囫囵答应：“您看着安排，不过请您快点，我时间真的很紧。”</p>

司机立马点头说好，踩下油门，特意加快速度往安目的地赶。</p>

车厢寂静无声，却蔓延着一股无形的紧迫感，这股紧迫使得关洁手心、后背、额头直冒冷汗，连前排的司机都被感染得脸上爬了几分紧张。</p>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p>

有意深呼几口气，她攥紧发烫的手机，咬着嘴唇，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飞速变幻的风景。</p>

她咽了咽口水，拿着手机，慢慢摁下关珍容的电话号码。</p>

嘟、嘟、嘟……</p>

每嘟一声就加剧一分紧张，铃声响到第三十秒，通话被人故意摁断。</p>

关洁心跳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她咬紧唇，再次摁过去。</p>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p>

关洁克制住呼吸，翻出周慧珍丈夫的电话打过去。</p>

依旧无人接通。</p>

关洁冷汗不自觉地溢出额头，她抬手摸了把湿透的鬓角，颤抖着手，拨通110的电话。</p>

【喂，这里是上海公安局，请问您有什么需求……】</p>

关洁抱住手机，抑制住呼吸，张开干涩的嘴唇：【……高利贷威胁。】</p>

【您能说得再详细点吗？】</p>

关洁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条短信忽然弹出屏幕——</p>

【我劝你最好不要报警，上了你两次当，真以为我是吃素的？大不了以命抵命，你看是我死，还是你、你妈或者你这邻居？】</p>

关洁瞳孔一缩，仰头盯着车顶，满脸歉意道：【抱歉，我打错了。】</p>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关洁急匆匆挂了电话。</p>

未知的恐惧蔓延全身，关洁双手、双脚都在颤抖。</p>

她尝试将脚摆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无论怎么摆，都没法控制住。</p>

途她几次提醒司机再开快点，司机被提醒得头疼，最后一次，司机毫无征兆发火：“再快就超速闯红灯，进警察局了！”</p>

关洁骤然阖上嘴唇，蜷在车厢角落，抱着肩，面色惨白地看向窗外。</p>

她现在很慌、很乱。</p>

一股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她心头，无论她怎么逼迫它们，都不肯散去。</p>

如果只是关珍容，或许她会安心一点，但是现在的赌注实在太大。</p>

周慧珍一家不欠她任何东西，只有她欠他们的份，如果因为这件事，他们家遭遇不测，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安稳活下去。</p>

她抱紧胳膊，企图给自己一点点慰藉。她尝试想张远如果只是要钱，她可以全给他。</p>

可是除了这些苍白的理由以及无尽的恐慌，她仅存的理智也快消失殆尽。</p>

她只能将希望报以张远，希望他稍微有点人性，不要做出任何过激、无法挽回的事。</p>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于她而言，很煎熬、很煎熬。</p>

途张远发过几条短信，都是警告她不要尝试求救任何人，否则他会让她后悔的。</p>

最后一通电话是周慧珍打过来，如果说第一通电话周慧珍还有点理智，现在思绪完全乱套，她在电话里前言不搭后语说：“西西……西西……橙橙被绑架了。老师刚打电话过来，说他爸把他接走了。”</p>

“橙橙他爸压根儿没去学校，肯定是那个叫张远的派人去的……橙橙要是出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我——”</p>

关洁屏住呼吸，咬紧牙关，轻声安慰；“惠珍姐、慧珍姐、慧珍姐，你别急、别急，我马上到了。我不会让橙橙有事的，你放心。你相信我，好不好？”</p>

周慧珍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只是说话依旧带着哭腔：“西西，我跟你哥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没出过什么意外，就这一次，我真的害怕……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就是害怕……”</p>

关洁紧住呼吸，语气坚定有力：“慧珍姐，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如果橙橙出什么意外，我拿命还你。”</p>

车子停靠在梁家巷门口，司机在前排问：“姑娘，梁家巷到了。这里面我就不进去了，太窄了。没法回头，车费68，您看，你是手机支付还是现……”</p>

司机话还没说完，关洁从兜里匆匆掏出一张人民币递给司机，来不及找车费，打开车门便匆匆跑进巷子。</p>

梁家巷这里面搬的搬，走的走，没留下几下住户。</p>

关洁那条道，只剩她家跟周惠珍家。</p>

这样的地理优势显然让张远抓住机会。</p>

关洁一路跑进巷口，转过几道弯，无视不小心踩进水坑后满泥泞的鞋面，一股气跑到22号。</p>

她忍着腰腹传来的疼痛，顶着凌乱、打湿的头发，抬头盯向那道紧闭的大门。</p>

闭了闭眼，关洁一脚踹向那道门。</p>

哐当一声。</p>

大门由外撞开，碰到墙壁，砸出响动。</p>

门口守着两个男人，听到动静，立马站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外。</p>

见是关洁，右侧的男人摸了摸下巴，提醒：“远哥就在里面。”</p>

关洁冷着脸看了眼说话人，攥住兜里的手机，面无表情走进院子，迈向不远处的正门。</p>

张远听到动静，主动打开门欢迎关洁。</p>

他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有意无意做出削水果的动作，他上下扫视一圈关洁，毫无征兆地笑起来。</p>

脸上的刀疤因为他这扭曲的笑变得恐怖、恶心，关洁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p>

“橙橙是不是你绑的？”关洁站在台阶下，仰起下巴，面无表情问。</p>

张远侧开身，眼神示意关洁快点进屋。</p>

等关洁走上台阶，快要迈进门槛，张远一把扯住关洁胳臂，低头，有意凑到她脖子闻了闻，问：“那个五岁的小女孩？我哪儿绑架，分明是找人带她出去玩玩，等完事了，自然会送她回来。”</p>

关洁闻到张远身上的汗津味、烟味、各种味道混合的气味，胃里直想吐。</p>

她强忍着恶心，推开张远落在她胳臂的手，走进这间十平不到、她住了七年的房间。</p>

一进去就看到关珍容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嘴里塞着袜子，看到关洁，她眼睛瞪得老大，喉咙里一个劲地呜咽，似乎想要说点什么。</p>

她旁边两个男人一坐一站，拿着手机似乎在打游戏。</p>

只是从她进门那刻，他们便退出游戏，揣好手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p>

关洁喉咙一堵。</p>

揣在怀里的手胡乱地滑动手机屏幕……</p>

张远察觉到关洁的动作，似乎猜出关洁想干嘛，嘴里咒骂一声，一把拽过关洁的肩膀。</p>

用力扯开关洁的手，掏出手机，瞥了眼已经接通一秒、显示陌生号码、疑似诈骗的电话，朝关洁咧了咧嘴，摁断电话。</p>

嘭——</p>

手机砸向墙壁，砸得屏幕细碎，当场黑屏。</p>

张远被关洁的举动惹怒，揪住关洁的领子，抬起手一巴掌用力甩在关洁脸上。</p>

力度很重，一巴掌下去，关洁嘴角见血，右脸颊火辣辣地疼。</p>

张远还不解气，一把抓住关洁的头发，用力往下拽，拽到关洁直不起腰，他掐住关洁的喉咙，怒极反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报警，不要求助任何人，我们私下好好解决？你怎么就不听呢！？”</p>

“你他妈知不知道因为你，老子没了两个兄弟？我会让你好好过你的逍遥日子！？”</p>

“钱的事，老子也不忙要了。今儿有的时间，我们慢慢折腾，反正——我不会让你好过。”</p>

说完，没等关洁反应，张远猛地踢开面前的椅子，将关洁整个人摁在圆桌。</p>

左侧发红发肿的脸颊被挤压在桌面，冷热交替的折腾、头皮快要扯断的痛苦以及张远时不时的咒骂，都让关洁感到窒息。</p>

她清楚地意识到，张远这次不像前两次那样好应付。</p>

这次，他是铁了心地要将她往死里整。</p>

—</p>

demon酒吧。</p>

祝政坐在吧台右侧的短沙发，指间捏着一根烟，皱眉瞧着唱台上抱着酒瓶，一个劲地喊麦、努力调节气氛的潘玥，忍着头疼问陈川：“谁请来的？”</p>

陈川啊了一声，顺着祝政的视线，疑惑地看向唱台上，脱掉皮外套，穿着黑色吊带背心、阔腿牛仔裤，捏着顶鸭舌帽，握着话筒，不停朝台下喊麦的女孩。</p>

他认真想了想，摇头：“没人请……她这大半个月天天在酒吧当氛围组组长。”</p>

“每天……都邀请一大波客人过来，一晚上消费十几万……说什么酒吧缺个氛围组长，她自愿帮忙。”</p>

“还放话，自称要追demon酒吧老板。也就是要……追哥。”</p>

这几天祝政忙得晕头转向，没空到酒吧。</p>

这一来挺好，听到这么个丧气事。</p>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指着发疯的潘玥说：“把她给我拽下来，撵出去。以后别让她进demon。”</p>

陈川不太理解的看了眼祝政。</p>

一个帮忙招揽客人、还大力消费的顾客，就算放话说要追他，也不至于赶出去吧。</p>

见陈川久没动静，祝政拧眉催促：“愣着干嘛？快点。”</p>

陈川轻咳两声，点头应下。</p>

几分钟后，气氛组组长被人拽下唱台。</p>

潘玥玩得正嗨，没想到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拽下台，一问理由，说什么老板看不惯她？？</p>

至于吗？？？</p>

她气急败坏下台，扯下围在腰间的皮夹克，扣上鸭舌帽，脸带怒气地推开陈川，一骨碌地瞪向不远处坐得安安稳稳，没有任何愧疚的祝政。</p>

绕过横七竖的桌椅，潘玥气势汹汹走到祝政面前。</p>

脚步站稳，低头，居高临下看着瘫在沙发上抽烟的祝政，皱眉问：“你干嘛要撵我走？我是酒吧的客人，顾客至上，懂不懂啊。”</p>

祝政掀眼睨了睨人，移开视线，弯腰拿过烟灰缸磕了磕烟灰，面色平静问：“你需要什么理由？”</p>

潘玥以为有商量的余地，扬了扬下巴，满脸骄傲：“一个有理有据、至少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p>

祝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语调淡淡说：“哦。理由就是看不惯你，合理吗？”</p>

潘玥差点气哭，委屈巴巴看了他一眼，不管不顾拉开椅子坐在祝政对面，反对他的强词夺理：“这怎么算理由！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就赖这了，才不管你。”</p>

祝政懒得跟一小姑娘计较，偏头扫了眼陈川，示意把人撵出去。</p>

潘玥见他铁了心地要赶她走，立马耍赖。</p>

踢开椅子，潘玥一屁股坐在地上，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嘴里说些不着调的话：“你就是欺负我……看我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看我单纯好骗，故意骗我……”</p>

祝政头疼得厉害。</p>

眼见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祝政脾气上头，懒得再搭她，起身往后台走。</p>

潘玥见状，飞快爬起身，试图跟上去。</p>

陈川及时拦住潘玥，潘玥立马装出可怜样，问：“陈经理，我要是再躺下，你说，客人们会不会觉得你故意欺负我一个小女生？”</p>

酒鬼、烟鬼不可怕，怕的就是这种死缠烂打还不自知的。</p>

陈川刚要阻止，潘玥已经钻出他的阻止，径自往后台跑了。</p>

祝政还没来得及关门，一道残影闪过，猛地钻进他的休息间。</p>

祝政站在门口，咬着烟嘴，偏过脸，冷眼瞧着已经落座在单人沙发的潘玥，嘴角扯出一声冷笑。</p>

“跟你说话，不听是吧？那你去警察局反省反省。”祝政翻出手机，摁出110，准备按过去。</p>

潘玥灌了口水，急忙阻止：“我有事跟你说！”</p>

“真的！有关潘家伟的，你要不要听啊？”</p>

祝政听到潘家伟三个字手指一顿，垂眸扫了扫手机屏幕，祝政不动声色退出通话界面。</p>

“不感兴趣。”祝政拉开门，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催促潘玥赶紧离开。</p>

潘玥扑棱扑棱眨了眨双眼皮，撑着下巴，灿烂一笑，满脸无辜道：“可是我想说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