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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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器……”徐北尽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 “不，应该说是，智能家具。”</p>

噩梦重启之后, 徐北尽仍旧坐在书店里。直播间里刚才出现的那一幕令他有些缓不过神, 观众们也纷纷惊呼。</p>

谁能想到浴缸也能杀人？谁能想到, 家里的智能家具就好像成精了一样？</p>

这个时候, 徐北尽回忆起任务者们重重奇怪的表现, 似乎也变得可以理解了。</p>

蒋双姊面对的, 突然翘起一角的窗帘；沈云聚用手遮住的猫眼；高瘦任务者谨慎对待的马桶；导致蒋双妹死亡的扫地机器人和浴缸……</p>

还有，戴无说的，“小心背后”。</p>

这些任务者都在公寓里。他们的背后是什么？就是噩梦设定的“家”, 是家里的这些家具。</p>

而恐怕任务者们不会想到，那些普普通通的家具，有一天似乎突然活了过来，用着或阴森或狠毒或仇恨或冷漠的目光, 注视着他们的后背。</p>

即便是蒋双姊遇到的，情绪最为正面的视线, 也仅仅只是冷漠而已。</p>

这些活过来的家具, 似乎都对人类抱有着一万分的恶意。甚至, 像对待蒋双妹那样，想要杀了她。</p>

不过……似乎也并非不能理解。</p>

窗帘还好说, 马桶……设身处地地想想, 马桶讨厌人类，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p>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因为徐北尽的话而领悟了过来，并且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p>

“呜呜呜抱紧我的布娃娃。”</p>

“你的布娃娃也成精了哦[可爱]，会在你睡觉之后吧嗒吧嗒拍你的小脸蛋哦[可爱]”</p>

“……你不要吓我！！！”</p>

“我, 这，那，不是……我就坐在马桶上。”</p>

“举起你的马桶刷防身吧！我们不会笑话你的[狗头]”</p>

“你居然在马桶上看直播？？？小心……”</p>

“今天，你提了吗？”</p>

“在提了在提了，谢谢谢谢。”</p>

“不是，家具为什么会成精啊？那我能许愿一张成精的床变成我的男朋友吗？”</p>

“更大的可能是，你的床再也忍受不了你每天躺在他身上睡觉打呼，于是用床单和棉被半夜把你闷死在被窝里。”</p>

“……草。放过我。”</p>

“完了，推理大佬不在，咱们这个直播间，只有北北一个正经人了。”</p>

徐北尽：“……”</p>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p>

曾经，他以为他可以从这群观众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的信息。甚至，他还对这些观众持有着深深的警惕，总觉得自己是不自知的演员，而这群观众在看他们的好戏。</p>

说不定，他就是躺在营养舱里的实验品，而这些观众，则是资深的研究员。</p>

至于现在……</p>

哈哈哈。</p>

这些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沙雕观众如果算得上是研究员的话，那他徐北尽怎么着都能算是个青年科学家了吧？！</p>

徐北尽心中不免无奈。</p>

此时，直播间的画面里，噩梦再次重启，而任务者们也都再次尝试了一下离开公寓——与上一次一样，失败。</p>

这意味着他们或许又得等上一个小时，才可以离开公寓。这让上一轮噩梦就一无所获的一些任务者感到了焦虑。</p>

而除却蒋双妹，以及直播间的观众和主播，其余的任务者全都不知道噩梦为什么会重启，也不知道，危险来源于何处。</p>

他们只知道，有任务者死了。</p>

可是，死亡的时间是在他们进入噩梦一个小时之后，换句话说，也就是可以离开公寓之后。那么，这名任务者的死亡，究竟发生在公寓里，还是公寓外呢？甚至，他（她）是否离开了公寓楼？</p>

这些全部都是未知数。而尽管这些不明所以的任务者暗自提高的警惕心，但是他们究竟是否能意识到，对任务者痛下杀手的，是公寓里的家具……这同样是一个未知数。</p>

或许有人有所猜疑，但又防不胜防。</p>

徐北尽也是亲眼看到了蒋双妹死亡全过程之后，才认定，这栋公寓楼里的家具确实是出现问题了。而这群身在此山中的任务者们，怎样才能发现呢？</p>

至少，徐北尽此时观察着直播间不同视角下的任务者，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公寓中家具的问题。</p>

甚至还有人——那名高瘦任务者，又去蹲厕所了。</p>

徐北尽祝福他。</p>

不过马桶恐怕还是杀不了人的……大概。</p>

人类也不过是与成精的马桶相互伤害而已……</p>

这些任务者中最为坐立难安的，恐怕就是蒋双姊了。在上一轮噩梦，她与肌肉男汇合了，并且交换了一下信息。</p>

肌肉男说，噩梦一开始，他同样出现在公寓里，并且察觉到了无形的视线。这样的共同点让蒋双姊思绪万千。</p>

她也与他分享了自己的经历，随后没多久，噩梦就重启了。</p>

尽管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蒋双姊仍旧在担心她的妹妹。在那阵心悸过后，她很难不怀疑，那导致噩梦重启的任务者的死亡，是否就发生在蒋双妹的身上。</p>

蒋双姊心中急迫，不停地尝试想要出门，但是都失败了。</p>

“该死！”她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怎么偏偏就分散在不同的公寓……等等！”</p>

公寓？</p>

她突然转身看向这间公寓。正如她所想的那样，这更像是酒店式公寓，而非私人住宅。装饰尽管高档但是没有丝毫的个人风格。</p>

在与肌肉男的短暂会面中，她曾透过没有闭合的房门，窥见肌肉男的公寓里的样子，与她所在的这间公寓一模一样。</p>

如果是酒店式公寓的话……</p>

她低声自言自语：“一楼应该会有保安室……说不定还会有物业管理，找得到入住记录……”</p>

这是她的猜测，依据则是原先在地球上的一些信息。她不知道，这个噩梦是否真的会完全符合她的想法……噩梦终究是不能以常理判断的地方。</p>

即便有，是否会根据进入噩梦的任务者名单而随机应变，同样是一个问题。</p>

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难道真的要一间房一间房去检查吗？</p>

她之前在电梯里按下四楼，只是想试试水。她原本以为，能够从公寓里出去只是噩梦的开始，谁能想到，从公寓里出去没多久，噩梦就重启了呢？</p>

她相信，其余的任务者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他们也必然会在寻找其他任务者的过程中，尽可能多地探索整栋公寓楼的情况。</p>

但是既然第一轮噩梦如此快就终结了，那就说明，公寓楼中有不知名的危险。这就会促使任务者们尽快地汇合，以此交换信息。</p>

既然这样……</p>

蒋双姊沉思片刻，便决定，在等会儿可以离开公寓之后，就立刻前往公寓楼的一层，中间不进行任何的停顿。</p>

这样一是可以寻找可能存在的入住记录，二是为了寻找同样可能前往一层汇合的其他任务者。</p>

现在蒋双姊只希望，她的妹妹能聪明一些，知道在离开公寓之后，前往一层和她汇合……</p>

她想，这一点，双双应该还是可以想到的吧？</p>

如果蒋双姊知道，第一轮噩梦中，蒋双妹压根连门都没有出去，甚至压根不知道一个小时过后，房门就可以打开……那她可能就不会这么信心十足了。</p>

然而她不知道。</p>

*</p>

噩梦重启，徐北尽再一次离开了书店。</p>

自从第一次直播，胆战心惊地出了书店之后，徐北尽似乎越来越习惯这种自由的行动了。</p>

其实主脑并非完全限制扮演者的活动，只是要求扮演者不能在任务者那边暴露自己的身份，要完美地饰演一名窄楼居民。</p>

而最初的扮演者们，多半也是蠢蠢欲动想要违抗NE的。可惜，长久的岁月以及无望的未来，磨平了绝大多数扮演者的心气儿。</p>

即便是徐北尽，他也是越来越习惯于窄楼的生活了。平静、绝望，毫无未来。</p>

戴无和他说，要把游戏当成是第二人生，与此同时又不能忘记现实的生活……徐北尽自认他是做不到的。戴无那种无畏的乐观，有时候几乎让徐北尽觉得羡慕。</p>

但是他做不到。或者说他也的确是屈从了NE。他认命了。</p>

他唯一坚持的事情是，他不想让任何任务者进入他的噩梦。而为此，他不得不寻找各种提神的办法，并且由此收获了一个小小的、无害的癖好。</p>

但是也就这样了。</p>

而当他收获了直播系统，并且一次又一次地离开——逃开书店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由……当人泥足深陷、囿于困顿，随后突然海阔天空、拨云见日……</p>

自由啊，真是令人怀念的东西。</p>

它仿佛唤醒了徐北尽的一部分沉寂的灵魂。</p>

……好吧，其最终的表现，大概是徐北尽又不由自主地去奶茶店外面排队了。</p>

他能怎么办。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啊。</p>

徐北尽绝望而沮丧地想。</p>

当他再一次亲眼看着自己的奶茶被机器封上塑料膜的时候，他突然怔了一下。</p>

他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那道目光平静、冷漠，但是死死地黏在他的后背，寸步不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