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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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北尽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虽然他也想不出要怎么回答。</p>

书店外, 几名任务者隔着玻璃门看见了林檎的身影，于是便过来与这位大佬汇合。莫名地，待在林檎附近, 给了他们极大的安全感。</p>

徐北尽看得好笑, 但是为免被这些任务者注意到, 他只是安分地划着水, 无意与任务者们发生互动。</p>

倒是任务者们, 在书店里小声商议了一会儿之后, 瘦子便朝徐北尽走过来，问：“老板，我们刚从对面那栋公寓楼出来。那里面以前是不是出过事情啊？一个人都没有。”</p>

徐北尽站了起来，正要开口, 却微微一顿。</p>

在这一刻, 主脑NE给他派发了一部分关于这个噩梦的信息。</p>

他无奈地意识到，即便他想要当划水的群演, 当任务者主动凑过来询问信息，他也只能任劳任怨地成为合格的工具人NPC。</p>

于是他在默然片刻之后，就十分敬业地回答：“你们刚从那儿过来？那边……之前就出过事情了。我以为不会有人再住过去了。”</p>

他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就好像是在嘲笑这群人的天真一样。</p>

瘦子不由得默然了片刻。他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窄楼居民。</p>

在与对方沟通之前，他以为这名窄楼居民只是知道一些信息而已。但是当他露出这种带着嘲讽的笑的时候，瘦子就不由得想得更深一些。</p>

他会不会是这个噩梦的突破点？</p>

他会不会是……幕后黑手？</p>

他藏身于距离洛科公寓楼如此近的地方, 甚至对洛科公寓发生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NPC，他会知道这么多吗？</p>

此外，这个噩梦中的危险都集中于电器设备, 而这间古董书店里恰巧没有什么电器。这会是巧合吗？又或者……意味着别的一些什么？</p>

瘦子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p>

当丁亿在进入那个噩梦之前，嘱咐他们去调查一下林檎最近关注的那名窄楼居民的时候，瘦子和小姑娘是不以为然的。</p>

即便当他们意识到, 这名窄楼居民，就是几年前在窄楼底层引发混乱的那名书店老板，他们也仍旧没有对这件事情抱以足够的重视。</p>

一来，瘦子当时在更高的楼层，并没有亲身体验过，当时任务者们对徐北尽噩梦趋之若鹜的热潮；二来，小姑娘也是较为冷淡沉稳的性格，并没有被那种狂热的好奇心冲昏头脑。</p>

他们更加在意的，仍旧是林檎与这个男人的关系。</p>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会在噩梦中遇到徐北尽。不……想来也是，这个噩梦，是这个男人的邻居的噩梦。他会出现在噩梦中，也是十分合理的。</p>

但是……</p>

瘦子望着这个神秘的男人，心想，他在这个噩梦中，又是什么身份呢？</p>

这些窄楼居民总是出现在不同的噩梦中，除却噩梦的主人，其余的窄楼居民似乎都是各有身份与不同的作用。他们了解到的信息也不一样。</p>

似乎……就只是游戏公司偷懒，所以使用了相同的NPC模型，让这些窄楼居民在不同的噩梦中跑龙套一样。</p>

任务者们可不会想到，他们所想到的“跑龙套”，实际上，就真的是有人在跑龙套。</p>

这些出现在别人的噩梦中的窄楼居民，有的什么都不知道，而有的则地位重要，甚至有可能是噩梦的核心人物，是噩梦的主人恐惧的对象。</p>

在这个噩梦中，任务者们至今没有找到过噩梦的主人。而眼前这个神秘的、却意外知晓不少信息的男人，就成了瘦子眼中格外重要的一位人物。</p>

想到他刚刚那声带着轻微嘲讽意味的笑，瘦子又想，或许……是立场不那么正直的人物？</p>

徐北尽并不知道，自己只是因为笑了一下，就又被任务者们认定是反派了。</p>

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工具人命运而自嘲的苦笑啊！谁想嘲讽这群任务者啊！这是以貌取人啊！</p>

他能怎么办呢？他长这么一张脸，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p>

好在他不知道。</p>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又被误会成噩梦中的BOSS的徐北尽，还在尽职尽责地给任务者们科普着关于洛科公寓楼里的一切：“最近这一个月，那栋公寓楼总是出事。</p>

“似乎有住户死了，然后住户们就和物业闹上了法庭。听说是公寓里的设施出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p>

“不过……”</p>

就在这一刻，徐北尽突然迟疑了一下。</p>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问题。</p>

主脑不允许扮演者对外透露关于“扮演”的相关信息，这是铁律。</p>

那扮演者关于噩梦的了解呢？</p>

正常的扮演者，在进入噩梦之后，只会知道主脑告诉他的、关于这个噩梦的信息。所以他们也没什么好透露的。</p>

再比如群演，他们在不同的噩梦中来来去去，却仍旧是什么都无法了解。</p>

一些群演因为害怕被任务者发现自己的特殊，所以甚至不敢离开自己的所在地，只能龟缩在某处，直到噩梦结束，仍旧什么都不清楚。</p>

这就是徐北尽曾经的群演日常。</p>

但是现在不一样啊，徐北尽可以通过直播间看到噩梦正在发生的一切。比起其他的扮演者来说，他几乎是一名全知者。</p>

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把自己通过直播间了解到的关于噩梦的信息，告知任务者吗？</p>

徐北尽不想冒险，因此他快速地翻找着记忆，想找到任何可能类似的情况。</p>

然后他想起来，戴无曾经和他说过，“小心背后”。</p>

如果戴无说的是对的，尽管他的级别是配角，但是在这个噩梦中，他只是一名群演，那就说明，主脑也同样没有给他任何关于这个噩梦的信息。</p>

但是他却对徐北尽说了“小心背后”这四个字。信息的源头不得而知，可能是他从噩梦的主人那儿听来的，可能是他曾经在这个噩梦中进行扮演时，旁观到的任务者们的遭遇。</p>

不管如何，这就意味着，除却主脑提供给扮演者的信息，扮演者同样可以将其他自己了解的、关于噩梦的信息，透露出去。</p>

徐北尽一下子觉得豁然开朗……这样一来，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啊！</p>

他一直知道，任务者们会因为他的形象而误会，认为他是噩梦中非常重要的一员。此前两个噩梦就是如此。</p>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是一名群演，主脑不会主动给他提供超出这个等级的噩梦信息。</p>

在这种情况下，当他暴露出自己对噩梦的匮乏了解之后，任务者们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一张脸好看罢了。</p>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哪怕他的级别仍旧只是群演，他也可以通过直播间了解到的信息，去尝试做出一些改变！甚至主动引导噩梦的结局！</p>

他想，他可能是当群演当得太久了，已经完全忘记了，信息——这是何等宝贵的东西！</p>

如果此时他点拨一下任务者们，比如暗示他们网络的问题，那么任务者们必然一点就通，分分钟想到关于这个噩梦的内幕。</p>

而指望知道这条信息的肌肉男，对其他任务者坦诚相告？</p>

那还不如指望徐北尽这个假反派呢。</p>

起码徐北尽真的是一个好人。</p>

做这件事情，或许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在无法暴露出扮演者身份的情况下，徐北尽仍旧对窄楼中的乱局无能为力。</p>

可是，反抗NE，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p>

戴无嘴里那轻飘飘的“打倒NE”这几个字，对于有一些扮演者来说，那是真的令他们咬牙切齿、朝思暮想的一个目标。</p>

徐北尽未必有那么沉重的目标，但是力所能及之处，给任务者帮个小忙，顺手打乱NE对噩梦做出的设定与布局……</p>

那他可是很乐意的啊！</p>

徐北尽思索沉默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令瘦子疑惑地问了一句：“不过什么？”</p>

徐北尽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然后说：“不过，在这儿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他决定先按照主脑给出的信息回复，“我曾经见到过，电梯门夹住了一个人，然后继续朝上运行，最后……”</p>

任务者们都皱起了眉。</p>

随后，徐北尽就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私货：“所以我就慢慢把书店里的一些电器家具什么的，都清理出去了。”他面不改色地说，“出事的都是这种东西。”</p>

瘦子眼前一亮：“你知道出事的问题根源吗，老板？”</p>

徐北尽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p>

在瘦子看来，这一下迟疑，就意味着徐北尽确实知道，只不过不确定，又或者不愿意说。又或者……罪魁祸首，就是这个男人？</p>

他将自己锁在这个没有危险的电器家具的地方……</p>

瘦子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问：“老板，真的不能告诉我们吗？我们就是被商业区里的电梯追杀到这里的，甚至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了。”</p>

蒋双姊也意识到什么，立刻搭话说：“是啊，这一系列遭遇太莫名其妙了。老板，你知道什么的话，就告诉我们吧。我们都已经被那些东西追杀了，应该有权力知道真相吧？”</p>

小姑娘更是直接冷冷地说：“如果你隐瞒真相的话，那和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p>

徐北尽犹豫片刻，正要说出口，突然地，一道身影闪现在柜台旁。</p>

林檎不爽地说：“有你们这样的求人态度吗？北尽怎么就一定知道真相了？”他又看向徐北尽，“你脾气也太好了！”</p>

任务者们：“……”</p>

徐北尽：“……”</p>

直播间的观众们：“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苹果是站在北北这边的！”</p>

“小苹果帅啊！这群任务者逼问北北的态度也太嚣张了！”</p>

“他们只当北北是游戏的NPC咯，当然是威逼利诱、道德绑架。”</p>

“我觉得他们是先入为主，认定了北北不是什么好人……”</p>

“说实话，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北北事实上是一个多温柔多无害的好人啊。”</p>

徐北尽：“……”</p>

他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温柔多无害。</p>

他深吸一口气，侧身拍了拍林檎的肩膀，低声说：“谢谢你。”他看向任务者们，“我的确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这也并不是我的义务。”</p>

任务者们想要逼问出他知道的事情，徐北尽本来觉得没什么，反正他也已经习惯了任务者们对窄楼居民的粗鲁态度。</p>

毕竟，对于任务者来说，他也就只是一个游戏NPC，不是吗？</p>

但是林檎维护他的举动，却让徐北尽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他突然意识到，好像也没必要这么主动和友好……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不是吗？</p>